他猛地跳起,指著她的鼻子。「那你為什麼騙我沒有?」
「當時我無法確定你真的是紫葵的大哥啊!你……你也知道當日你的形象有多差,我有責任保護苑裡的姑娘的。」
「你以貌取人!」
「我調查過紫葵的身世;每一個前來『絕情苑』尋求庇護的姑娘我都會調查她們,以便給予她們最大的幫助。你不能否認袁家在京城是頂頂有名的皇親國戚吧?」她作夢也想不到一名皇孫公子會穿得像頭在泥池裡滾過三天的大笨熊。「而以你當日的裝扮……我實在無法想像你是袁家的長子。」雖然他的恢宏氣度曾令她起疑,但他的惡劣形象卻令得她將那少少的疑惑給吞下肚去了。
怎麼她跟他娘的說法都一樣?可是他那麼忙,哪有空天天去注意門面?
「算了,反正我又不天天待在家裡,不像袁家人就不像嘍!」他有點兒賭氣地說。「要不是為了紫葵,我才不回京呢!」可是一想到不回京就見不著她了,心底又有些苦澀。
「對不起!」嚴情絲低下頭。「我……雖然紫葵姑娘曾到我『絕清苑』借住數日,但那一晚你來過之後,她又跑了。」她把外出尋找袁紫葵,卻意外撞見假採花賊擄人,誤以為遇害者是袁紫葵,而不小心將自己陷入險境的事情源源本本說了一遍。
聽得袁青風不停揉著太陽穴。這該打屁股的笨小妹,到底還要給他惹多少麻煩啊?她就這麼瘋狂地想嫁人,那乾脆他叫大柱子娶了她算啦—.省得她一天到晚傷春悲秋地為賦新辭強說愁。
想著想著,覺得自己的頭又漲大了不少,他用力晃晃腦袋。該死的!他的熱度一定又上升了。
嚴情絲一直憂心仲仲地望著他。他的臉越來越紅了,在這麼冷的天氣裡,這太不正常了。
「袁公子,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該死的!」他低咒一聲,再次搖搖頭。「沒事兒!」可是……天地怎麼顛倒起來了?
「袁公子——」
他似乎聽到嚴情絲的尖叫聲,忍不住瞇了瞇眼。「拜託,別叫!」他的頭快炸了。
「袁公子,你……」
她的聲音怎ど越來越遠?他下意識伸出手。「你別跑啊!」
嚴情絲沒跑,相反地,她來到他身邊,跪在地上,忘了自己對男人的反感,將他高燒不退的身子攬進懷裡。「袁公子,你怎麼了?別嚇我啊!」她的手擱在他的前額上。「天哪!你燒得好厲害。」
「才沒有呢!」袁青風嘴硬地辯駁。他不想倒下,那太沒面子;他也不能倒下,留她一名獨身女子處在這深山絕谷中,萬一碰上兇猛野獸該怎麼辦?
袁青風強撐著發著高熱的身子,他必須保持清醒以便保護她,他拚了命地告訴自己,他一定得撐下去,非撐下去不可——
她從沒有見過意志力這麼堅強的人!
嚴情絲摘了幾片芋葉,編成盛水的小桶,來到水潭邊,汲取一些冰涼的潭水以便為袁青風退燒。
昨兒個半夜,他因背傷所引起的高燒而倒下,人明明已經燒得糊里糊塗了,偏還是倔強地不肯入睡休息。直糾纏著她,胡言亂語到天亮,才因為她的一記無力手刀乖乖擺平,讓她有機會來潭邊取水幫他退燒。
真是個固執的男人!她不明白他到底在堅持些什麼?在她面前倒下有這ど困難嗎?還是他擔心她會趁他倒下時對他不利?
她一個女人都不知已在他面前出過多少次饃了,她都可以釋懷,就不懂他怎會思般不明事理。
不過也拜他的不知變通所賜,經過昨天一晚的言語糾纏,她現在連他祖宗八代姓啥兒名誰都一清二楚了。
他生病的時候有一個缺點——話多。
但她真沒想到,他堂堂一個皇親國戚居然會去邊境幹那種打家劫舍的買賣!
沒錯,袁青風是個強盜,還是頂頂有名「四十響馬」的頭頭。
但儘管他是領星命去打劫!她還是懷疑,那些有錢人不都很寶貝自個兒的孩子嗎?怕他們冷、怕他們餓!將每一個富家公子都寵成紈挎子弟。怎地他的爹娘卻如此不同,讓長子組強盜團四處劫掠北原國的宿敵——西荻國的糧草也不擔心?
那種時時刻刻刀兵相見的日子,她光想就覺得頭皮發麻。可是怕歸怕,對於他,她仍有一種想要更加瞭解的慾望。
這個奇怪的男人!身上流著最尊貴的皇家血統,卻沒有一絲高高在上的驕傲氣息,反而豪邁直爽得叫人不敢相信。
她想,她的好奇心是被他給勾起了。
攬著葉編水桶走進山洞,她隨手撕下一條衣袖沾滿了冷水敷在他額頭。
袁青風很快就驚醒了過來。「你……現在是什ど時候了?」
「辰時吧!也許是巳時,我不確定。」她聳肩,手按著濕布不讓它自他頭上掉下來。
「這ど晚了!」他卻堅持坐起。「你餓了吧?我去找些吃的。」
嚴情絲柳眉微挑。「就憑你現在這副模樣?」拜託!她懷疑他能不能直著走出這座山洞?
他瞪圓了虎目。「我這副模樣怎ど,礙著你啦?沒有你我會變這樣嗎?」這女人,嘴利得叫人吐血。
「我知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嘛!」她兩手一個用力將他壓回地上躺著。「因此現在請你什麼都別擔心,儘管放心休息,所有的雜事我都會做,以報你的救命大恩,可以嗎?」
「你!」他嗤笑一聲。「你能打獵、能砍柴嗎?」不是他看不起她,實在是她生得太過嬌妍纖細了。
「不能!」她兩手一攤。「但我可以撿枯枝、摘野果。一天不吃肉不會死人吧?」
袁青風瞪著她。柔弱的姑娘通常比較可愛、也惹人心憐,但他偏偏獨鍾風騷勁辣的嚴情絲;儘管她凶悍得根本就不需要男人在身邊保護,但他唯一想要守護的女人卻只有她。
「女人不需要做這些粗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