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法子,他實在是集所有惡吏特質於一身,要殺他的名目太多。
看王平還是有些不太明白,於是敏說:「你到劉府救出沐荑,我再讓邱巡撫審理劉 運國。我手上握有御賜的寶劍,要殺個貪官原本不必依照一定程序。如此一來,外界所 知也不多,就說劉運國罪大惡極,處判就地正法。」他知道王平心裡擔心的是什麼。
他自然知道江南不是京城,不會輕易涉險的。
他對付劉運國的這招就叫「關起門來打狗」。反正打狗的在門內,門外人也不會知 道打狗的真相。劉知府以前在斷案時老喜歡玩這把戲,他大概不知道有朝一日會報應在 自己身上吧?
王平這一聽才安了心。「小王爺英明!」
敏臉上並無喜色,反而擔憂的鎖緊了眉。「你快去劉府看看唐姑娘,莫再讓她受到 任何傷害了。」他想自己去救她,可他目前的情況非但救不了她,甚至會連累人。
那該死的喂毒箭矢!
罷了!
「喳。」
***
當王平順利的把沐荑救出劉府回到唐家,敏看見一身血淋淋,且昏迷不醒的沐荑時 ,他的心疼得如同遭人撕裂一般。
他由王平手中接過沐荑,親自抱她入房,安置在床上。
天!她到底遭到了什麼樣非人的折磨?!劉運國和她到底有啥深仇大恨,竟然對一 個弱女子下此毒手!
碧蘿哭花了一張臉,替沐荑更換了乾淨的衣裳。「那個臭貪官!他幹啥把小姐折磨 成這樣嘛!」她用沾著水的手絹為沐荑把臉上的污漬和血跡拭乾淨。「小姐從小可是被 老爺和少爺捧在手上疼大的呢,她幾時受過這樣的委屈。」
碧蘿看著在一旁沉默的唐子威,知道他此刻一定心如刀割。
敏立在她身後,靜靜的看著一臉蒼白的沐荑,此時他痛心的心情,巴不得親手手刃 劉運國。
看著他臉色越來越不對勁,王平伸手拉了一下碧蘿。「唐姑娘此次能平安歸來,也 算邀天之福,你就少說兩句。」怒氣可以把一個人的理智燃燒殆盡。
小王爺行事一向小心謹慎,對於任何事情皆是三思而後行,他的理智可以說是駕乎 情感之上的,從來沒有例外。
可這件事情牽涉到沐荑姑娘,那就可能是惟一例外了。
在外人眼中是花花公子的敏,其實對於感情的投注是小心而慎重的。他在這方面的 專一和恭親王一模一樣。恭親王二十四歲時娶了敏格格為福晉,敏格格體弱多病,在生 下敏不久即辭世,彼時恭親王年方二十八,此後不再娶妻直到現在。
有一種人看似多情、濫情,一旦遇到情之所鍾的對象,感情一投注就是一輩子,不 再有任何異動。敏就是這種人。正因為他對感情的態度是如此自主而堅持,這也就是為 什麼他已到了適婚年齡,而皇族諸人無一敢為他指定婚配對像的原因。
不是他自己挑選而鍾情的女子,嫁給他絕對是人生不幸的開始。
而沐荑是他情之所鍾的女子,她會是集所有幸運於一身的女子。王平是如此覺得。
方纔當他抱著渾身是傷的唐姑娘回到唐府時,他清楚的看到小王爺眼中一瞬間浮現 的水霧。對他而言,唐姑娘受傷竟然是比傷在他自己身上更令他疼上百倍、千倍。
他跟了小王爺那麼久,從來不曾看過他如此。往往就算受再重的傷,他也是一咬牙 撐過去。
正因為敏對沐荑是如此的傾戀,因此,王平擔心,敏雖已決定好如何處理劉運國, 可能會因為心疼沐荑而隨時有可能異動。而碧蘿的話,聽在敏耳中,無疑的是煽動他心 中怒火的扇子。
「我心疼小姐嘛!」她和沐荑情同姐妹,看她給打成這樣,她不難過才怪!瞧瞧那 王平一臉事不關己的樣子,真是應了閩南俚語:別人的孩子死不完!
在一旁始終沒說話的唐子威這時才開口。「沐荑丫頭一定又是嘴巴上不饒人,這才 會多吃了苦頭。」女兒是他從小帶大的,他清楚她的性子。只是,這劉知府也未免太過 狠毒,硬是栽贓的要將她屈打成招。
他目中可有王法?
「老爺……」碧蘿噘著唇。心想,小姐都給人折騰成這樣了,他還怪自己女兒性子 硬!她看向敏,「小王爺,您倒評評理嘛!」
敏仍是沉默。好一會兒他開口,「沐荑若能平安無事便罷,她若有個不測,我會讓 劉府全部的人陪葬。」他堅定而冷然的說。聲音雖輕,可聲調中的冷然決絕叫人不由得 頓生寒意。
他平時微揚的嘴角因為怒氣而抿成一直線,一雙冷眼閃動著欲將人燃成灰燼的怒火 。
他的怒火因心疼沐荑而起,任何人都看得出來,為了沐荑,一向冷沉的他將不惜一 切的快意恩仇。
不久,唐家的家僕請來了大夫,眾人看著大夫聚精會神的替沐荑把脈,檢視著傷處 ,好一會兒他才要來文房四寶開方子。
「大夫,小女傷勢如何?」唐子威忙問著大夫。
敏則是沉著臉的盯視仍昏迷的沐荑。
「都是皮外傷不礙事,倒是……令千金到底遇到了什麼事?她思紊神傷,怕是受到 什麼驚嚇,這陣子可能會惡夢不斷。」他從藥箱中拿出一小瓶子。「這是寧神丹,每日 一顆,可讓她情況好些。至於這方子則是三碗水煎成一碗……」他清楚的交代了煎藥的 法子。
「謝大夫。」唐子威把方子交給一老僕。「阿忠,送大夫,順道去鋪子抓藥。」
「是。」
唐子威回頭看到敏深鎖的眉宇,忽然覺得十分對不住他。敏身份何等尊貴,難得下 次江南,他這東道主本該好生招待著,卻因為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使得他無法好好招 待他,還累得他無心欣賞江南風光。
「小王爺,你身子尚欠安,大夫交代要多休息呢。」他知道他擔心沐荑,可他乃是 尊貴之軀,且身上的傷仍未痊癒,女兒的事怎能再勞他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