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那天晚上沒有去我那裡……我沒有對他說那些話,也許……也許不會發生 這樣的事。」她狠狠的嚥下口水,抬起頭,「羽然,如果……如果冷寒袖真的看不見了 ,那都是我害他的!都是我!」她嗚咽起來,有些歇斯底里的喊著。
「別這樣。」路羽然安慰道:「事情也許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糟。」
「我現在該怎麼辦?」她慌了,完全六神無主。
「也許你該去看看他。」
「他……他會肯見我嗎?」她心裡的罪惡感老讓她將事情往壞處想。
「不去試試怎麼知道?」
路羽然原本想提議陪她一塊去,可是又想,在這種時候,也許讓他們單獨見面比什 麼都好。
如果冷寒袖是因為情緒失控而發生車禍,余允歡則是令他心情惡劣的主因,所以她 認為,她在學會處理感情問題之前,必須先解決自己惹的麻煩。
只是……人稱冷面無情的冰山美少,真的有女人可以左右他的心緒嗎?
她們「大胃王」有此殊榮,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嗯……」余允歡想了想。也許她真的該去看看他。
他的眼睛……希望能復元才好。
☆ ☆ ☆
冷寒袖真的是在這裡養病嗎?在這麼偏遠的山中?余允歡佇足在大門前,有 些疑惑的看著這大得離譜,也偏僻得令人有些害怕的別墅。
按了門鈴後,很快有人來應門,且領著她往屋裡走,請她在沙發坐下。
「是余小姐嗎?」五十幾歲的女傭林嫂奉上茶。「一個小時前老夫人來了電話,說 余小姐是少爺的朋友,要來看少爺。」
山裡的氣溫比平地低許多,余允歡捧起茶杯暖著手心。
「是的,我來看看他。」
在來這裡之前,她先造訪了冷家,聽冷老夫人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訴說著冷寒袖的 事。
車禍後的他性情丕變,既不講理,性子又狂鷙易怒,短短的時間內,他已經氣走近 十個看護了。
甭說是看護,就連身為他的家人,每個都被他冷嘲熱諷過。他根本就是沉溺在自憐 自艾的可悲心態中。
百份之三十的復元可能性令他在輸不起的情緒下變得自暴自棄,拒絕再動一次恢復 視力的手術。
重見光明的機率約莫只有三分之一,的確是不高,有多少人有勇氣拿那樣低的機率 去賭自己的未來呢?
一旦賭輸了,就注定生活在黑暗中,再也沒有奇跡,這對一個再平凡不過的人都是 一種痛苦的折磨,更何況是高高在上的冷寒袖。
他曾是那樣的優秀、突出,是企業界叱吒風雲的角色,有太多太多的榮耀是屬於他 的,一旦他賭輸了,任他曾經再風光、再了不起,那終究只是增添痛苦而已,因為現實 擺在眼前他只是一個活在黑暗中的瞎子。
冷寒袖會像刺蝟似的逃避別人的善意,不願面對那三分之一的機率是情有可原的, 可是身為他的朋友,她仍希望他能接受手術。
「冷先生他……還好嗎?」余允歡問。
林嫂歎了口氣,搖搖頭,「他脾氣暴躁得令人害怕,沒有人能接近他。」
這點她早有心理準備。「他現在人呢?」
「在樓上。」她看了余允歡一眼,「余小姐,他……是個病人,如果說話不得體的 地方,請不要見怪,更不要激怒他。」
這些她都知道,只是女傭在交代這些話時,寫什麼臉上有那麼沉重的表情?「發生 了什麼事嗎?」
「昨天少爺的前任女友來看他,說了不少刺激他的話。」提到這件事林嫂的臉色更 難看。「那位陸小姐的教養最差!她在知道少爺恢復視力的機率不到一半,又聽到他不 友善的言語時,竟然大聲的對少爺說,與其這樣活著當個瞎子任人恥笑,不如早些去死 算了!」刁蠻的千金真令人受不了。
「那位陸小姐……是陸君怡嗎?」
「可不是!」林嫂心裡仍有氣。「幸好少爺總算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嗯……」余允歡的胸口有些疼。心想,陸君怡和冷寒袖不是兩情相悅嗎?正因為 他們是兩情相悅,她才黯然離開,可現在正是患難見真情的時候,陸君怡怎麼……兩人 都不再說話,使得原本就安靜的大廳更顯沉寂可怕。忽然兩人同時聽到二樓傳來刺耳的 玻璃破碎聲,接著是冷寒袖的咒罵。
「林嫂、林嫂——」他扯著嗓門大喊。
林嫂正要往樓上走時,余允歡拉住她,「我來。」
上了二樓,她循著冷寒袖的聲音,找到他的房間。她站在門口一會兒,才叩門推門 而入。
「你聾了嗎?我叫了你十來聲,你到現在才過來。」冷寒袖十分不快的罵人,以為 進來的人是林嫂。
看著他此刻的樣子,她真的無法把他和一個月前的模樣聯想在一起。那時他風流倜 儻、風度翩翩,而今……一向極注重外在整潔的他,竟然任由胡碴遍佈在他俊美的臉上 。
他……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余允歡心疼得幾乎滴出血來。她慢慢的蹲下身子,拾著地上的杯子碎片,淚水無聲 無息的滑落。
眼盲的人耳力比平常人好些,因此余允歡極力壓抑住的低泣聲仍引起冷寒袖的在意 。
「你不是林嫂,你是誰?」他濃黑的眉毛緊鎖在一塊,不高興有人闖入他的地盤。
「我……我是……」她緊咬著唇,激動得幾乎不能言語。
她尚未說出自己的名字,冷寒袖已由聲音聽出她是誰了。
「余允歡?」他深邃的眸子瞇了瞇,眉鎖得更緊。
他直呼她名字的語氣和不歡迎她造訪的表情,在在令余允歡心中的罪惡感更深。
「我……來看你……」她沒勇氣問他過得好不好,看他現在的樣子,問這句話大虛 偽了。
冷寒袖原本抿直的唇忽地一邊揚起,以嘲諷的語氣說:「看我?看我現在的模樣有 多麼狼狽、多麼滑稽、多麼可憐嗎?」他歇斯底里的狂吼著。現在的他身心俱疲,身陷 黑暗中的恐懼令他的性子變得狂鷙易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