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愁深呼吸,現在的她,可以接受任何冷嘲熱諷,因為,她自己造的孽,當然得一肩承擔。「宮本太太——」
「別再叫我宮本太太。』她的眼睛稅利地掃視夜愁。「我已經離婚了。」她無所謂地說。
夜愁感到切身之痛。禍端的導火線一定是她……她真是罪不可赦。她好難過、好難過。
「別擔心,我不是來找你報仇的。」宮本太太譏消道。她見到夜愁彷彿被火灼熱般的悔恨與感同身受的痛苦。「你變了!」宮本太大嘖嘖稀奇。「你居然臉上也會有仟悔?也懂得錯了?」
夜愁啞口無言。「我——」
宮本太太盯著夜愁,見她臉上出現小女孩般的羞赧,手心出汗,她更是長吁短歎。「唉,怎麼想,怎麼料,就是料不出竟是你這個做情婦的改變了我的一生呢?我不恨你,我感激你。」話中之意含有多少情何以堪。
「如果不是你的出現,或許,我永遠會活在愚昧之中,繼續欺騙自己,為一個壞男人而活,走不出男人的世界。」宮本太太莞爾豁達地笑著。「我以前的丈夫是對家庭不忠,他一次又一次的出軌,讓我痛不欲生;活在不見天日的陰影中,而我也愚笨的失去自我,失去自尊。婚姻——對我而言,只是一個枷鎖。
「直到事年後,因為你,才真正逼我面對真相,清醒過來!我的家庭不是因為你的介入才毀了,是我的丈夫自己一手促成。我沒有理由怪罪你。女人是不需要留戀壞男人,女人要為家庭奉獻,但不是犧牲一切。女人也可以自己生活得很好一我現在是完完全全屬於自己了。」
最後,她對夜愁說:「我發現了自己的生存意義與價值,不再把男人當做是唯一。」她忽然伸出手握住夜愁,夜愁的心怦怦在跳。「這一切的功勞都是你——」她說出與齊籐太太相同的話。
「『致命的情婦』,你拯救了我——」但她也老實道:「我並不喜歡這樣稱呼你,因為,致命的情婦最終還是會毀在男人的手裡!我真心誠意祝福你:終有一天,找到真愛的男人!」宮本太太露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致命的情婦啊!她心中掠過願焰的影子,是的,她這一生,就是只為願焰而活……
宮本太太對夜愁揮揮手,相視而笑,放下心中的仇恨。兩個女人分道揚鑣,宮本太太消失在地平線上。
而當夜愁回過神,危急再次尋找願焰的影子時,有人抓住她的手、抱著她。她不用回頭,儒濕的汗水夾雜海鹽的作昧,她的心鬆了一口氣,順勢慵懶地躺在他的懷中。「你划船劃到哪兒去了?我差點兒要找搜救隊下海找你——」
他不動聲色地面對著她。如果不是他去衝浪,他不會知道,在另外一個島上的安養院中——幽子還活著的事實,她已被折磨得不忍卒睹……
他不能讓夜愁知道他剛才發現的秘密,否則夜愁一定會驚天動地的崩潰。
夜愁的嘴巴不曾提及,但是,他心知肚明,幽子是她這一輩子揮也揮不去的噩夢和鬼魅。
充滿神秘的海啊——為什麼總是讓他們發現不可預知的未來,喚醒沉睡的過去。他的心再度對由於充滿愧疚……
「沒什麼。」他老神在在道。「只是遇到一個三尺高的大浪,摔到海底,只好隨便找個島嶼,先避避海嘯的前兆。」
「那就好。」她的手緊握住他被鹽水清過的肌膚,發光、黑亮,但又是粗糙的。「你絕對不能有事,否則我一定會發瘋。」她可憐兮兮地要求他。
「放心吧!我瞭解海,不會被大海捲走的。」這是一個愛海的男人絕對自豪的一點,他們總是能突破萬難,化險為夷。他轉移話題。『你剛剛在和誰談話?我怎麼不知道你這裡還有朋友?」
她無奈地笑笑。「怎麼會是朋友呢?她只是我情婦生涯中不小心傷害的一個陌生女人。」
他明白她的話中話,心疼地按按她的弱肩,小心翼翼道:」結果呢?」
「結果啊!」一反往常的,她卻露出自我解嘲的臉。「她們都說:我是『致命的情婦』呢!」
「致命的情婦?」不明究裡的他,整個瞼僵硬了。
她沉侃他:「還沒聽完話,臉就變得那麼難看阿!」見他皺起眉頭,她才倚偎在他懷裡,一五一十說出之前齊籐太太和宮本太太說過的話。他們沿著沙地向一望無際的海灘直走,海浪沿路拍打,海水濺身,為他們帶來鹹意的快感,他倆在沙地上留下足印,海水又淹沒他們的蹤跡……他們重複走著過去的夢。
致命的情婦?
出乎意外,願焰未發一語。在他的心底,聽她說一次「致命的情婦」,他的心就抽動一次,或許,他不喜歡聽見這樣的字眼。歲月的變遷,讓他捉不住她,雖然,他們「應該」是夫妻,也彼此相愛,但是,過去的「烙痕」是不能抹滅的,現在,她還會不會繼續想做情婦呢?她也許不想做他的妻子……他不得而知。
她在逼他發笑。「小心!我是『致命的情婦』,隨時會要你的命喔!」她一時興起,笑逐顏開地在海浪上跳躍,如果海浪是音樂,她就是那會躍動的音符。
願焰的神色凝重,灼燒的心痛,像熱水般注入他的體內。
夜愁沒有發覺別異樣,只是自顧自興高采烈著。
只是,大海就像是願焰的翻版,隨著願焰低落的心情,不知不覺間掀起驚濤巨浪,也似像激他倆起伏不已的命運。
他們乘私人家艇回到東京市郊。之後,再回到寺剛豪邸。
今夜,一如往常,只要有願焰伴她,她就是全世界最快樂的人。
冷峻的大門口,黑色記憶潛藏在深處不由自主地傾倒而吐……那把無情的刀,幾乎讓她失去了他。
也因為這樣,她的大門口部署了許多保全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