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薇的個性很強悍,固執得離譜,我可以想像,若是剛澤逼迫她,她一定地……」夜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
咒凡聽了妻子的一席話,也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畢竟,他無法忍受女兒吃苦受罪的。「都是我,我一身的罪孽,所以才會報應在我兒女的身上,我該死,我該死……」咒凡用拳捶打自己的胸。
「咒——凡——」夜欣含淚握住丈夫的手。「別這樣折磨自己——」
他們的目光相視交融在一塊兒,兩人情不自禁地緊擁在一起。
「相信我的話,『小狐狸』會戰勝『日本沙文豬』的。」咒凡如此安慰自己與愛妻夜欣。
「少主夫人,起床了!」一位歐巴桑,用字正腔圓的中文叫醒宋薇。
「別吵,讓我多睡一會兒,別吵——我!」不對啊!這女人說的是中文,不是「平板」的日文?哦——宋薇睜開大眼,一窺究竟。
一位穿著日本傳統服裝的中年婦人,站在床沿邊,她雖謙卑,但也是凶巴巴的態度。
「少主夫人,你不該賴床的,從今天起,你的『身份』是不同的,也有許多事要學。我規定你每天五點鐘起床,現在,你已遲了二十分鐘了,你算是堂堂的少主夫人嗎?你是懶豬,你在虛擲光陰,浪費生命……」這位歐巴桑像連珠炮似地叨念不停。
而且,她還很無情地把宋薇的棉被給掀起來,讓冷空氣進入棉被裡,宋薇冷得發抖。「別——這——樣!」她真的是不習慣,以前在宋家,她哪一次不是睡到七點才起床?
「還有——睡覺時,不能把腰巾拿掉,你是想有一個水桶大粗腰嗎?記住,睡覺要束腰,才能保持身材,清瀧的少主夫人,身材不能變形……」
「你是誰?你好煩哦!為什麼你開口閉口都是少主夫人?叫我的名字,歐巴桑——」宋薇繼續把頭埋在枕頭內。
「少主夫人,我是清瀧家的女僕,我叫矢野小村子,也是這裡的禮儀老師。這次,我奉剛澤少主的命令,要『調教』少主夫人的禮儀。因為你的舉止實在是像個野丫頭,一點氣質都沒有,真不知道你母親以前是怎麼教導你的?」
「不准批評我的媽媽——」宋薇完全清醒了。「你才是沒有口德的女人,當心你的嘴巴會爛掉,我的母親不像你這麼潑辣無理,她才是全天底下最好的媽媽。」說完後她怒氣沖沖地跳下床。
沒來由的,一根大棍子打向她的腳踝,矢野小村子厲言咒罵:「刁蠻沒品的小丫頭,沒禮貌就是沒禮貌。不准你這樣跳下床,記住,以後醒來時,沒有看到拖鞋時,不能下床。清瀧的少主夫人,不能赤著腳差別子到處走,知道嗎?」一根大棍子在宋薇眼前晃來晃去,矢野小村子頤指氣使地指揮一切。「躺回床上,重新做一次——」
看在粗棍的面子上,宋薇心不甘情不願地坐回床上。「請幫我拿雙鞋子好嗎?」她努嘴道。
矢野小村子猛搖頭。「少主夫人,你這樣的說辭,太可笑了,好像地位卑下,四處求人。不行!記住,你是高高在上、唯我獨尊的少主夫人,不准你用請字,你要趾高氣昂地使喚僕人——我再說一次;不准用『請』、『謝謝』、『對不起』。縱使你做錯事,也不能承認你有錯。」
怪怪?這會兒學校的教育成垃圾了。「幫我拿雙鞋,好嗎?」宋薇口氣得裝冷硬一點了。
「不行,不能用問句。你要用的是『命令』句。」矢野小村子不厭其煩地解說著。
「幫我拿雙鞋——」宋薇實在是受不了了,區區一雙拖鞋,大不了,她下床自己穿,不就是了?可是在這裡,似乎她根本沒有自己動手的權利。
「是拖鞋,不是鞋子。鞋子分好多種,你不說清楚,女僕們會搞不懂……記住,冬天,你要穿棉織的拖鞋,夏天你要穿牛皮做的涼鞋……」
什麼叫疲勞轟炸?宋薇今日總算嘗到了,矢野小村子永無止境的轟炸,連神仙都受不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完成了拿鞋子的口令。宋薇精神抖擻大聲道:「我完全記起來了。」
「很好,再做一次——」
「幫我拿雙棉織的拖鞋。」宋薇正正經經道。
粗棍還是打向棉被的尾端。做錯了,不能用『幫』,你要用簡短的『命令句』。」
宋微癱到在床上,她的腦神經快爆炸了。
廁所應該是她唯一可以「安靜」的地方。
穿上拖鞋,宋薇謊稱她要去上一號,她火速地衝向洗手間。
坐在馬桶上,她疲憊地大口大口喘氣,太好了!她得以清靜了。
不過——
廁所的喇叭鎖輕輕一旋,矢野小村子打開門,宋薇嚇一大跳。「幹麼——」老天!這歐巴桑連這裡也不放過。
「不准鎖門。」矢野小村子又在督導了。「堂堂的少主夫人,二十四小時都要被服侍,你不能讓我們看不到你,找不到你——」
「連上廁所也是嗎?」宋薇心灰意冷道。難不成,她沒有任何隱私?「是的。不然,誰給你服務,為你洗手、擦手?」
「這種事,我自己來就好了——」宋薇站起來,她按下抽水器,心煩意亂地想消失在這世上。
「不能。你不能動手,站好、別動——」矢野小村子緊張兮兮地打開水龍頭,測了測水溫,矢野覺得很適合肌膚的溫度,才一個旋身很恭敬有禮地道:「少主夫人,請用——」
宋薇不可思議地瞠目結舌,她只得小心翼翼地走向水槽旁,雙手在水龍頭下洗手,水的溫度適中,在熱水的浸潤下,她貪心地使玉手多眷戀一會兒。
「不能洗太久,手泡水太久會浮腫,容易粗糙。」矢野將水龍頭關起來。「請擦手——」她拿了一條棉布,很恭敬地拿給宋薇。
宋薇拿起毛巾擦手,她的一雙大眼無神而空洞地凝視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