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高瑜笑逐顏開地指著一幀照片,照片中的男子做蘇格蘭傳統裝扮,手中抱著一對嬰孩。
「是雙胞胎!」盛子薇對著照片中一個沉睡、一個放聲啼哭的嬰兒溫暖地笑著。「好可愛。」
「覺得可愛就快生一個。」蕭柏文笑著走近了他們。
他的話讓盛子薇白了臉頰。她喜歡孩子,卻無法忍受男女製造出這麼可愛的小孩所必須有的行為,那讓她作惡。即使她已經幾乎不介意高瑜的接近,也能承受他給她的吻,但之後的肉體關係……她不要!
盛子薇掩飾地低側著頭,讓長髮遮住了她緊張的表情。不行,她永遠無法跨越那一關!因為她無法忘記盛偉華當初所留下的齷齪碰觸。
「還早呢!我們還想多享受兩人世界的生活。」高瑜為了緩和氣氛,把話題扯開,「蕭伯伯,你的珍藏品都不賣嗎?」
「我又不缺錢,賣它們做什麼?」蕭柏文挑起了濃眉,「你看上哪個了?我送給你們當結婚禮物。」
與盛子薇乍抬的眼對上,高瑜不動聲色地笑著搖搖頭,「謝謝你的好意,光欣賞就是一種莫大的享受,怎好讓你割愛。」而且他們若是要求一項根本沒放在檯面上的東西,豈不顯得別有居心?
「對於投緣的人,我不在乎把珍藏品送給對方。但我最無法忍受的是那些懷著心機,因為有所圖而和我交往的人。」蕭柏文橫眉豎目地在一張躺椅上坐了下來,完全沒注意到他的話讓向來不會隱瞞的盛子薇攢起了苦惱的眉心。
「對了,君約為什麼不好意思上來?」高瑜與蕭柏文漫談著,只手握住了盛子薇微顫的小手。
「他不好意思啦!」蕭柏文大笑出聲,「說什麼在家擺著自己的作品,亂彆扭的。他不常進來這裡,除非以為我出門了才會偷偷摸摸地進來。」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蕭伯伯,我們不打擾了,今晚還有飯局,下回再來叨擾。」盛子薇的臉色再發白下去,蕭柏文早晚會發現她的異常,他還是帶著她早些離開。
「說什麼叨擾不叨擾的,跟我不必客套。我隨時歡迎你們來騷擾!」蕭柏文總是語出驚人。
「那我們告辭了。」高瑜半擁半扶著盛子薇,很難想像如此容易顯露情緒的她,會是怪盜!他溫和地說著:「子薇,和蕭伯伯說再見。」
盛子薇走出高瑜的懷抱,主動上前給了蕭柏文一個擁抱。「蕭伯怕,我真的真的很……」抱歉兩字梗在喉間,說出來怕引起蕭柏文追問,不說又讓自己痛苦而內疚自責。
「你不用說,蕭伯伯都知道。」蕭柏文慈愛地摸她的頭,「你真的很喜歡我!」
第七章
「可以進來嗎?」高瑜的聲音伴隨著禮貌性的敲門聲響起。
「請進。」盛子薇開了口,眼睛卻沒離開電腦螢光幕。
盛家三樓擁有大型電腦及最先進的高科技設備,盛子薇只要坐在家中打打電腦,即可獲得任何她想要知道的資料及情報。
「這是蕭家的地形分佈吧!」高瑜拉了把椅子坐在她身旁,注視著佔據一整面牆壁的超大螢光幕。「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每次來到你家三樓,總覺得像到了太空總署。」
「你太誇張了。」按下一個鍵後,她大功告成地動了動因久坐而酸緊的脖頸。「完成了!」
她倦極的顏容讓他伸過了手放在她肌肉緊繃的項上,沒有意外地,她僵了下身子;意外地,她沒有推開,亦沒有抗議。高瑜在心中為自己喝聲采,仿若苦盡甘來。
他微笑地看著合上眼瞼的盛子薇,巧勁地為她推拿著,「要不要回房休息?媽說你從下午回來後就一直待在這裡。」
盛子薇張開眼,還是迷濛的微困樣,「還有一些地方沒做檢查,我做完再去休息。」
「累得眼睛都睜不開了,還硬撐。」高瑜抱起她,打算讓她在一旁的沙發中休憩一下。
「不要!」身子懸空的她驚走了所有睡意,使勁抱住他的脖子,又矛盾地想跳離開他的懷抱。「不要把我丟下去。」低喘出所有童年的懼意。
幼時被高舉在空中搖晃,無法預期何時會被拋下的慌張,表露在她一身繃緊的肌肉上。
這一刻,高瑜想毀了那個傷害她到這種地步的盛偉華。他到底對她做了些什麼?怎麼忍心把一個小孩抱起,又硬生生地拋下呢?
他無視於她眼梢流出的淚水和唇角的輕抖,執意抱著她走到沙發前,非常非常輕柔地讓她滑坐進去。他單膝著地,捧住了她的雙頰,「有我在,別怕。」
她吐出斷續的低音,「對……不起。」
「不要再說對不起了,這不是你的錯!」他以怒不可遏的沙啞口吻,鏗鏘吐出話來。怒氣沖騰到他眼中,微瞇起的眼閃著殺人的衝動。該死的盛偉華!
高瑜話中流露出的暴戾之氣,使盛子薇舉起了手想撥開他置於她頰上的雙掌,更加沒有抬頭睜眼看他的勇氣了。
他一定很不高興!她竟把他歸類於盛偉華那種人,她竟害怕他會杷她拋甩而下,她竟對他一點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他一定生氣了!盛子薇瑟縮著身子,噤若寒蟬,刻意使自己的表情保持空白。
「我不會傷害你的。」高瑜的語氣裡淨是愴然。「張開眼吧!子薇。」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依舊沒張開眼,因怕見著他眼中的不耐煩與失望。已經和他相處了些時日,怎麼還是下意識的抗拒與排斥呢?「對不起。」
「你再說一次該死的對不起,我就砸碎這些見鬼的電腦!」她沒有理由的內疚與連聲道歉,徒然讓他的怒火更熾。那不是她的錯,一點都不是!.她卻一占腦兒地把那些負擔往身上攬。對她的舉動,他除了心疼,還對自己生氣,惱火自己為什麼不能給她安全感。
高瑜不想在她面前失控,卻還是關不住湧出閘的氣憤波濤。他轉過身背對著她,坐在地板上,唯恐所有的情緒爆髒而出--不是對她,而是對自己無能為力的慍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