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斗篷在空中劃了一個半圓後,披上了官法昭的肩。他看了她一眼,垂下手等著她為他綁上斗篷前襟的繫帶。
古蘭若咬著唇強忍因為天寒而起的顫抖,手指輕觸著他的繫帶,無奈凍僵的手指全然不聽使喚。
「我似乎無法要求你什麼,要求愈多,付出愈多的人往往是我。」他盯著她的眼,意有所指他說。
官法昭的笑容中有著幾分自嘲的意味。
古蘭若看著他的臉龐,按住突然抽痛了一下的胸口,為了什麼呢?
他一挑眉,在她驚訝的目光注視下飛快地綁好繫帶。
「你會綁啊。」他自小尊貴,連穿衣脫鞋子都有婢女服侍,她還以為他不會動手做任何事。
「我偶爾會自己動手,但是多數的時候我喜歡你替我整裝。」他將她的手掌塞入她的白狐斗篷裡,然後拉開他身上的長斗篷,黑色羽翼一張地將她整個人包復入他的胸口。「不冷了吧?」
多了他的斗篷及他的體溫,她的確是不那麼冷了。她喃喃他說了句:「謝謝」
他擁著她,緩緩地走在夜色中。她祥和的表情,讓他原有的戾氣已然談去了泰半。
一開始她異於其他女子的表現,對他來說是新鮮的。然而隨著時間的過去,在他以為兩人已經達到某方面的共識時,她又成為那個漠不關心的冰美人,這讓他有些火了。
他的付出,一定要得到成果!因為她而起的心痛,只是他不願服輸的心態使然吧。
古蘭若役注意到他的心思,帶些好奇地看著嘴中吐出的呼吸因為寒冷化作了白色的霧氣。
她的體質不良,大伙忙著把她藏在被窩中都來不及了。所以她不曾在這樣的晚上走在冷風裡。
「或許,我該把寄暢居改為波波居,這樣你會開心一點。」想起她近來和官弘的相處情況,他突然這麼說。
出乎他意外地,她咬著唇笑了,柔美的笑意掛在唇邊,看來更加楚楚動人。
「你讓我想愛你!」他低下頭,別有含意地在她的耳間廝磨著。他並不認為專寵她一人,代表了什麼,某一段時期之間,他總會特別偏愛某一種類型的女子。
「愛……」她吐出了一個氣音,悲哀流過了她的心頭。
是為了對父母的愛,還是為了對自己生活環境被破壞的恨,讓她選擇了復仇呢?他是為了她的淡漠或是為了她的美麗而想擁有她?他不會愛她,而她也不會愛他。
活著,有太多的問號。
古蘭若伸出一手接住空中飄下的雪花,「好冰。」
「別凍了手。」他連忙捉回她冰涼的手握在掌中。「看看前面。」
古蘭若聞言向前望去,左方的一處小水塘邊,以白色實木築鋪成一處亭閣。水塘邊的柳樹在夜風中輕飄著,靜靜地拂動著亭閣。亭閣四周用白色的布簾披隔了數層,而幾座約莫半人高的金色燭台,在夜裡綻放著光明。
「停雲閣。」她念出了亭閣上的匾額,疑惑地看著他。
「你的美會讓雲止步。」他輕吻過她的指尖,帶著她走入亭閣之中。「進去吧,我要讓你看的不是這座亭子,而是裡頭的景色。」
景色?
她疑惑地隨著他走入亭閣中,只見軟榻的一隅擺放了一隻錦墊,一把光亮的月琴寂靜地立在牆邊,這顯然是為她而準備的。
「你沒必要準備這些,我不常走出寄暢居。」她低語著,內心卻著實有些歉意。
「看看這裡吧。」官法昭不理會她的話,逕自拉開另一邊的簾子,一整片的梅林展現在兩人的眼前。
「綠色的梅花?」古蘭若掩口輕呼,不能置信地看著那一園子墨綠色的花瓣。白色的雪花落在其上,更顯出花瓣的深綠。
「這是綠萼梅,花瓣和花萼全都是墨綠色。你一直讓我想到這種品種的梅,獨特而清香。你還沒住進靖王府的那十天,我特別讓人栽了這處林子,不過你從沒來過。」他平靜地訴說著。
「綠萼梅?」她走到靠近梅林的亭閣邊,就著朦朧的燭光撫摸著花瓣。
這些花美得好不真實!
官法昭摘下她手中的花,將它插在她的鬢間,順勢將她攬到胸前。「還冷嗎?」
「不冷。我從沒看過這片林子!」她敬畏地看著一片的墨綠,雙眼發著亮。
這片林子、這些亭台樓閣的確是要有錢才能辦得到,不過也要他有這份心,不是嗎?說不感動是騙人的。
「這裡要在我房間內的窗戶才看得到。你對那個地方是避之唯恐不及的,不是嗎?」官法昭扳正她的臉,讓她無法閃躲。「日子真有那麼痛苦嗎?」
古蘭若無言地望著他,她一定要喜歡那種把自己當成貨物的感覺嗎?
「你不必做這些的。」她低聲道。
「我喜歡為你做這些。」他將額頭貼住她的額頭,卻因為她肌膚的冰涼而一震。
「綠萼林很美。」她幽蘭般的氣息吐在他的唇邊。
「它心動了嗎?」官法昭的手探入她的衣衫內,直接貼住她跳動的心口。
「你想要我因為這些東西的外在價值而對你心動嗎?」她歎了口氣,看著窗外梅樹上的露水在樹梢被凍成了晶亮的冰柱。
她不想付出太多的感情,既然知道他終有一天會收回這樣的眷戀,更不需要讓自己陷入太多。當她的人變成一種交易時,現實是令人畏懼的。
「我為何要花心思在亦所謂的外在價值上,你不會不懂!」他咄咄逼人的眼眸直視著她。
「如果你有心做這些,為什麼不多花些時間陪陪官弘呢?他很需要你的陪伴。」古蘭若輕推著他的胸膛,側臉看著亭外。
當她心亂時,當她不知如何面對時,她總會一語不發地轉開頭。
再度被她拒絕,官法昭瞇了下眼,縱使有些想發火,卻仍壓抑下自己的脾氣。她只是一個他一時感興趣的女人,沒必要與她計較。
她是個挑戰,他想知道她會因為什麼而心動。她不是個容易動情的女人,所以他要她對他死心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