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蘭若驀然向後縮了縮身子,感覺自己的背沁出冷汗。
她的頭好昏,身子也極度地不舒服,她怕自己再也撐不了多久。
「不敢看我?是害羞還是故作姿態?」他飛快地伸出食指扯下她的面紗。
黑色紗帽在夜色中緩緩地掉落在泥土上。
不要!古蘭若的話卡在喉嚨間,纖瘦的左手揮開他的大掌,右手則撒出了那帶著檀木味的迷香。
官法昭冷笑了一聲,一個旋身站到她的身後,披鳳一揮罩住了自己的口鼻。當披風再度旋起時,是將虛軟無力的她捲向他的懷裡。
「我早叫你不要做傻事。站都站不穩了,還撒什麼迷香呢!」他將她壓入他的胸口,低頭至她的頸間嗅聞著她身上的淡香。「好香的味兒,梅花加上藥草的味道原來是如此怡人。」
古蘭若的雙手不住掙扎著,害怕地發現整個人都被緊鉗在他的身體與他的披鳳之間。
呼吸困難的她,伸手握住喉嚨,雙唇一張一合地想吹出師徒間約定的夜梟暗號,然而卻只能無助的聽見自己急促的低喘聲。
她的頸子柔弱地向後一仰,身子像失去了生命一樣地癱軟而下。
「怎麼了?」官法昭伸臂攬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身,把她緊蹙的眉心和不穩定的呼息盡收入眼中。
她的身子好冷,他的手掌感覺不到任何熱度。
官法昭一翻手扣住她的脈搏,雪般肌膚下的脈動,緩長而無力。
他低頭注視著這名仰躺在他時臂上的女人,裹在白布下的雙唇,因為寒冷而不斷吐出白色的煙霧,露出衣袖之外的指尖也泛著受了寒的青紫色。
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即將凍斃在寒冬中的人。
「我帶你去找大夫。」官法昭脫下毛裘密不透風地裹住她。這個女子比最名貴的蘭花還嬌弱。
「不……」古蘭若發出一聲微弱的呼聲。
「原來你還是會說話的嘛!」他輕佻的手指劃過她白布下的唇瓣,指尖故意拂過她露在白布外的些許肌膚。
「不……」她的手無力地垂下,才說了一個字,竟已上氣不接下氣。
「不去,是想死在這裡嗎?」官法昭見狀,瞇起眼低喝了一聲,強行打橫抱起她就向林外走去。
在還未見到她的真面目前,不許她死在他的面前!
「我沒事……放開……」她拚命地搖擺著頭頸,氣若游絲的說,「我要吃……藥……」身子的不適加上男人霸道的侵近氣息,胸口那一股吐不出來的悶氣梗在她喉嚨之間,讓她的暈眩更加難受。
官法昭饒有興趣地看著她拚命地把自己蜷成一團以避開他的接觸。她看起來很厭惡他。
有趣。
他揚起一邊唇角,斜斜勾起一抹笑,放開了她。
「嘔——」古蘭若的雙腳才接觸到地面,她立刻揪著胸口,趴在溪邊乾嘔了起來。未曾進食的身子乾嘔不出任何東西,體內的廢淤之氣卻因此而排出了不少。
她掏出了江君為她準備的「保心丸」,低頭掬起一掌幾乎將她的手凍僵的溪水,將藥丸送入口中。
綰在頭上的髮髻鬆鬆地垂落到頸間,冰涼的發帶來了更多的寒意。昏沉感讓她無力再站起身,她半倚身子向後靠著樹幹,伸手捉住溪邊的草,防止自己跌入冰涼的溪水之中。
官法昭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她像株攀附在樹上的菟絲花,細緻脆弱得讓人不得不側目。
一陣晚風呼嘯而過,清冷的氣息卻讓古蘭若感到些許的舒適,她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被他注視的逼迫感依然存在。
這個男人究竟想做什麼?她不想再惹出任何麻煩。
她和冷蝶並未預料到今晚要下手的對象,居然會自恃刀藝過人,大膽趁著她在彈月琴時,拿刀子劃向她臉上的白布,想一探她的真面目。
她被冷蝶推出門外倉皇而逃,可是天寒地凍中她無法直接奔回客棧。她原本是想逃到這林子稍事休息後,再回到客棧的,因為她並不想讓師父擔心。
只是……唉,她卻還是落了個等師父來救她的下常古蘭若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她並不想自憐自艾,然而如果她的身子再好一些的話……
「如此憂愁的歎息,姑娘可是遭遇到什麼難事?」官法昭的目光飄向地上那把斷了弦的月琴時,腦中有個念頭一閃而過。他黝深如夜海的眼瞳笑著她,「在這麼深的夜裡出沒,想來是有急事待辦了。」
她不發一語,靜靜看著波月粼粼的溪水。
「姑娘可能有所不知,近來的夜間可不太平靜。傳聞中有個專門暗殺富人的組織……」他故意停頓了一下,觀察著她的反應,見她瑟縮了下身子,他故作不經意地繼續說:」組織內的殺手全是貌美的女子,謀財害命後,總會在牆上留下一記『明月清水印』。手法之殘忍,連大男人都不禁咋舌。」
古蘭若努力調勻呼吸,不許自己凌亂的呼息洩漏出任何訊息。她不是水中月的殺手,她不必心虛!
她只是假冒水中月的名字,取走那些為富不仁者的錢財來濟貧罷了。
「這把琴做得倒是頗高雅,不知姑娘的琴藝如何?」官法昭彎身拾起月琴,神情中有著一絲算計。
這看似輕盈的月琴實則比一般的月琴重上三分之一,裡頭八成裝置了暗器。他暗付著。
有毒的花總是特別的美!他挑起眉,淺淺地一笑,黝黑的眼裡閃著掠奪的光芒。
「別動它!」古蘭若緩緩地坐起身,兩丸發亮的黑水晶宜瞧著他手上的琴。
「怎麼,是怕我不會用琴裡頭的暗器嗎?」他拿起月琴斜置在身上,輕輕撥弄了兩下,錚錚的樂音在夜空中響起。
他會彈月琴?古蘭若不自在地看著那把女性化的月琴在他大掌的撫弄下,響起了幾聲狂放不羈的音律。技巧雖不著名家精湛,指下的音符卻還頗為流暢。
音樂聲乍停之際,月琴的琴頭正對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