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虛擬實境機器類似於美國溜冰代表隊所使用的練習儀器嗎?」選手 在操作此種儀器時所遇到的路況與真實狀況幾乎完全一樣。
「沒錯。美國在波斯灣戰爭時,也使用了同樣的東西,讓他們的戰鬥機駕駛 員學習如何進攻、防衛。」藍提所說。
胡紫芛偏頭注視著他,發現了握住自己的那雙大掌此時是冰涼的。「緊張嗎 ?你已經二十年沒見過你大哥了?」
藍提斯總是讓人訝異的。一個多星期以前接了他大哥的電話之後,他一言不 發地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今天一早,他喚醒了坐在甲板溫暖陽光中打瞌睡的她 ,逕自摟著她在一群記者與鎂光鐙中走下了「海神號」。
他說和藍欽若約好了今天見面。
沒有正面回答胡紫芛的問題,他只是在嘴邊漾起一絲笑意。「他一定很訝異 ,自從五年前,他知道我的行蹤以來,他打來的電話,我一次也不曾接聽過。也 只有他這種笨蛋才會一打打了這麼多年,告訴我他到美國、西班牙、義大利…… 他八成也沒想到,我昨天會接聽。」藍欽若在電話中快捷的說話速度一點都沒變 呵!
「是你約他見面的嗎?」
「不。他約我的——就在他住宿飯店下頭的咖啡廳。」
「也許見了你的哥哥後,許多困擾就會消失。你會發現很多莫名的恐懼就像 老房間有鬼的想法一樣荒謬。」他的手溫暖些了,她卻開始笑不出來。「很快地 ,你就不需要做這麼密集的心理諮商了。」
放了太多心在他身上,並非她所願意。
藍提斯猛然加速閃過一輛車,輪胎在高速摩擦地面的狀態下發出尖銳聲音, 他突然在路旁停住了車子。
「你別想離開!」有力的手指嵌入她的手臂,他的眼睛又冒出那種暗藍的光 焰。
「這裡不是我執業的地方,我的家、我的朋友,都在懷俄明啊!」胡紫芛推 著他的胸膛,抗拒著他,「會痛啊。」
「在沒有我的許可之前,你只能留在我身旁、留在海神號上面。你連旅館都 別想回去。」藍提斯惡狠狠地縮緊了手掌的束縛,望著她的笑靨在須臾間消失殆 盡。
她的溫言婉語,她的允諾陪伴,竟然全是為了擺脫他——不可原諒!
「你難道不能體諒別人的感覺嗎?」因疼痛流下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氣的 是他故態復萌。
「我如果去在意每個人的感覺,早在二十年前就心痛而死了!感覺——哼! 」他冷冷地掃了她一眼,「是人類最大的弱點!」
「感覺的確是人類最大的弱點,你就是因為怕自己有感覺,所以才像駝鳥一 樣地躲在封閉的空間中。蓄意地讓自己冷漠,並用這些冷漠逼走其他想接近你的 人。你訓練自己沒有感覺,沒有感覺很快樂嗎?」胡紫芛氣憤地低吼出聲,白淨 的臉龐泛上一層惱怒的紅暈。
「我喜歡生命中的喜怒哀樂,我喜歡有感覺的感覺。我不要像你一樣!你高 興住在冰窟中是你的自由,你沒有理由拿裡頭的冰塊來砸人!」
「說得好。」藍提斯手掌一揮推開了她,在她狼狽地靠在車窗之際,他兇惡 地朝窗外大吼:「滾開!」
跟在他們車子後的安全人員面露有難色地在他們車子邊緣徘徊。藍提斯的身 分不比尋常,武器買賣的成功與否都可能有致命的危機。
胡紫芛縮著身子,看著藍提斯張狂的怒意,「為什麼我們不能好好的相處? 」
「閉上你的嘴,停止你自以為是的評斷。我不需要和誰好好的相處!我一個 人就可以過日子!」藍提斯非常憤怒,他貴族的輪廓被暴戾之氣佔滿。
「但是會過得不快樂。」她輕聲地說,哽吶的感覺直衝上胸口,慢慢地攀到 了喉間。
這一陣子全天候的相處,她以為自己改變了他一些,她以為自己可以只把他 當成普通朋友,或者只將他當一個病患。
但——她做不到!
她傻得會因為他在盛怒之下的言行而痛楚;在和他爭吵時,她甚至會心疼地 想親吻他覆上寒冰的臉龐。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他硬著聲說道,目光卻緊扣住她臉上每一絲細微的 表情。
「我沒有同情你!你該死的以為你有什麼值得同情!」
「那你為什麼哭?」藍提斯伸手扶住她的臉,執意不讓她閃躲。淚眼迷濛的 她,是他未曾見過的脆弱模樣。
「我討厭你,討厭到想哭!」眼淚愈掉愈大顆,她伸手抹去臉上的濕潤,惱 著眼中除不去的霧氣。
「女人說討厭通常是喜歡的意思。」以指尖接住她一顆滑落的淚水,將淚水 輕輕在她的唇上推勻。
不過是一種水分流出的生理現象,為什麼他會心慌意亂地想擁抱她、止住她 的淚?
「只有——三級片裡面才會有那種口是心非——的對白——」她邊說話眼淚 邊往下掉,「女人——說討厭——就是討厭——」
「所以你為了一個討厭的男人而哭?」鼻端已哭得紅腫的她,像株楚楚動人 的花朵,倔強睜開的雙眼,又像頭小野貓似地張牙舞爪。
「你混蛋、笨蛋、大傻蛋——」她吸了吸鼻子,撥開他定住她肩膀的雙手, 「把手拿開!」
「從來沒有人敢當著我的面罵我。」藍提斯一手扣住她的下顎,一手將她摟 貼於身軀之上。
「是啊!他們全都在背後罵你!」帶著哭聲的鼻音,罵起人來雖然沒有說服 力,胡紫芛卻依然伶牙俐齒地回嘴。
「也對。不過——」他故意頓下語氣,雙手在她的背上游移著,欣賞著她掙 脫不開的惱怒,「膽敢和我作對的人,結局只有一個字——死。」
胡紫芛倒抽了一口氣,「你害死了他們?」
「不,是他們害死了自己,沒人要他們自作聰明的和我作對。」他若無其事 地撥開她的披肩長髮,俯下頭親吻著她的頸,用他的唇摩挲著她細軟芬芳的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