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不好人家壓根兒不記得你了,你瞎操個什麼心。安瑋亞心中一股微小的聲音傳入大腦之中。哼!她不高興地斥回方纔的想法,重新將注意力放回眼前幾乎要將她淹沒的人群。她退後兩步,看著一群竄動的頭顱,暗自慶幸這些眼睛注視的人不是她。
知道風間翼那傢伙目前如日中天,也知道他在台灣的知名度極高,但還是沒想見到場的記者會超過了預期的人數,連預備的椅子都不夠應付。瞧瞧場內那些記者個個搶獨家的姿態及女記者們比夏日太陽更熱情的目光,還有飯店外擠成一團嚴重妨礙台北交通的歌迷們,風間翼的人氣還真是旺!
來就來嘛!誰怕誰啊!安瑋亞仍努力使自己隱身在牆角,巴不得變成牆上淡青的壁紙。當然,以她現在有些缺氧的青白臉色,應該可以成功地化身為一隻壁虎。
一會兒,燈光暗了下來,人早也靜了下來。
過於興奮的女記者們尖叫了起來:「風間翼!」
什麼態度嗎?記者應保持客觀態度、心無雜念地為民眾報導新聞,沒事像個歌迷一樣扯著嗓門叫,像什麼話一點敬業精神都沒有。一股難解的感受飄上安瑋亞的心間,她將雙手放入口袋中,不想讓自己因緊張而頻頻出汗的掌心在外顫抖。
「讓我們歡迎風間翼。」謝綺的聲音伴隨著燈光及更加轟轟烈烈的尖叫聲出現。
隨著人群波動,窩在牆角的安瑋亞緊緊地以手為吸盤攀附住,十分努力地不讓自己的身子向前移動。然而她的頸子卻一點也不合作地背叛她的理智,硬是拉長了數公分,自行調整最佳視野角度,望向閃光燈聚集的焦點。
風間翼。
媽啊!她張口結舌地看著溫柔微笑的他——在眉眼間多了成熟的儒雅,開朗而真誠,呈現的是屬於他個人的自然迷人風采。他怎麼可以如此該死地好看!上天從來就優厚他,以前到現在都一樣。
風間翼站在舞台中央,望著過分擁擠的群眾,他微微地俯身向前湊近麥克風,露出一口美好的白牙,毫無日文腔調的英文流利地說出:「晚安,台灣的朋友們。」
「啊!」尖叫聲此起彼落,會場內的氣氛熾烈。
安瑋亞翻了個白眼,也想開口尖叫——拜託她旁邊那位需要使用「克異香」的女記者,不要因興奮把胳肢窩抬得那麼高。
引起尖叫的罪魁禍首風間翼,面對他開口後所引起的騷動,只是回應了更燦爛的笑容,令在場女性同胞也跟著癡笑。沒有再開口說話的風間翼,朝謝綺點了點頭,在鎂光燈的閃動中坐了下來,用他炯炯有神的眼眸環視著前方。
「風間先生這兩天因為感冒喉嚨不大舒服,所以今天不發表什麼談話,他對此感到十分抱歉,但他仍樂意回答各位所提出的問題。」謝綺落落大方地接過麥克風,「大家可以用英、日語向風間先生直接發問,或者以中文發問,我會為他翻譯。請大家把握這二十分鐘的時間。」
搞什麼鬼!那傢伙一口溜得很的國語,不至於在五年前得了失憶症忘光了吧!安瑋亞憶起當年風間翼挺標準的發音,晶瑩的眼珠骨碌碌地轉動著,目光不無多疑地徘徊在那張笑容可掬的俊臉之上。
「請問風間先生會不會說中文?日本報導你是中日混血兒,請問你的母親是出生在台灣的中國人嗎?」一名《娛樂日報》的記者,搶得發言權後以英文提問。
帥氣自然地撥了下頭髮,風間翼用英文回答,「我是中日混血兒沒錯。我的母親出生在美國,而不是台灣。至於說中國話這件事,我只能向大家說抱歉了,因為母親生我時忘了直接遺傳給我,我會在日後努力地學習以便和大家進一步溝通。」
說謊!騙子!安瑋亞咬著唇,怕洩露出內情引起側目。他會說中文,而且說得非常好,幹麼一副外行人的樣子。想騙誰啊?
「請問風間先生這次在台灣停留多久?」嬌小的女記者從座位上起身,用中文向謝綺發問,眼光卻老是瞄到風間翼的臉上。
「七、八月是我休假的日子,所以我在台灣原則上停留一個星期。」風間翼和謝綺短暫交談後,回答了女記者的問題。
「風間先生以前來過台灣嗎?對台灣的印象如何?」另一個疑問又起。風間翼快速地抿了下嘴,心有所思地以手摸過自己的下巴,聲音低沉了些。「是的,我曾經在五年前來過台灣,台灣人……很親切。」
是啊!親切到和你談戀愛,又不會在失戀後去日本煩你,當然親切了。安瑋亞嚥下幾乎快湧上喉間的苦水,有些氣憤自己情緒無法控制。悄悄地後退一步,想偷偷離開,起碼走到一個看不見他的地方。只是邁出的步伐很艱苦,因為擠,也因為心中掙扎。
「風間事務所是日本最大的影藝事務所,你身兼社長本身又是個歌手,請問你是如何分配時間的?你有打算在台灣發掘一些明星到『風間』去嗎?」
「我很少接影劇通告,而做音樂之外的時間就是處理公事了。」風間翼輕描淡寫,不說自己一天只睡兩、三個鐘頭。「至於發掘明星,風間事務所有專人處理。據我瞭解,目前尚未有到台灣發掘明星的打算。」
「風間先生認為台灣的女孩子和日本的女孩子有何不同?」無聊的問題千篇一律,永不改變。
風間翼沉默了一會兒,雙手交握地靠著桌面,彷彿要宣佈大事般,令記者感到好奇。察覺到自己的恍惚,他淺淺地笑了笑,雲淡風清地回答:「各有特色。」
客套的應酬話讓不少記者不滿,終於明白為何看似平易近人的風間翼會被日本媒體封為「沉默之男」。他的確友善、好相處,可是心裡的個人感受隻字不提,給媒體的答案永遠是不痛不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