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瑋亞!」安偉士莫可奈何地對著女兒大叫。
「到。」她起立向他鞠躬,用老爸在學校慣用的命令語氣自顧自地下令道:「稍息後解散。」遂動手收起碗盤。
「喂,你可憐的爸爸已經接近六十,膝下只有一個女兒,我辛辛苦苦把你撫養到這麼大,想的就是含飴弄孫的美好晚年,可是你竟然對父親的用心良苦視而不見。唉!」左一聲吐氣,又一聲歎息,安偉士努力想比手畫腳出一個垂垂老父的心情。
「我對不起你在天上的媽,她若地下有知……」
「請問我可憐的老父,」她打斷了爸爸的長篇大論,表情鎮定地嚴肅發問:「老媽究竟是在天上還是地下啊!」
安偉士癟嘴,銅鈴的大眼瞪著女兒,用力地拍了下桌子。「你……」開始狂笑。「哇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女兒,算來這方圓百里也只有和你鬥嘴才夠意思。」
「對啊,其他人光是看到你的嘴巴快速地一張一闔就嚇死在原地了。」她親熱地拉著父親到客廳,心裡的愧疚感油然而生。獨生女的她對於不能常回來陪父親,總是覺得沒善盡為人子女之道。
「最近工作怎麼樣?」
「老爸,我回南部工作好不好?」腦中乍然浮出的人影,讓安瑋亞衝動地向父親開了口。
「為什麼?」安偉士一驚,完全沒想到女兒會開口這麼回答。「你把公司吃垮了嗎?不然幹嘛回來?」他知道她熱愛現在的工作,也知道她可以漸漸地接受人群,有部分是因為這工作性質所賜。
「人家是想回來陪你耶!」才說出口,她就猛搓著自己的手臂,與父親相視一笑。「好噁心。」
「工作遇到困難了嗎?」他很慈愛地拍拍女兒的頭,就像她小時候跌倒時一樣,「如果真的不感興趣了,我不反對你回來發展。但如果純粹是想逃避的話,你就算躲到恆春、綠島去,事情仍舊是存在的。」
她感激地握了握父親的手,雖然父親並不知道她為何突生離職之意,可是卻給了她力量。沒有什麼是要逃避的,那個人一星期後就回去了,他們的世界沒有交集。
電話聲響了,讓安瑋亞一躍而起,跑向電話。「八成是你外頭那群難兄難弟打來的。」這幾年,她的薪水和父親的退休金剛好付清一戶三十來坪的小公寓,提早退休的父親在那裡和一群老人品茗、弈棋,走訪老人院,生活充實而且有重心。
「喂!」她笑嘻嘻地接起電話。
「瑋亞嗎?我鄭興國啦!」「全影娛樂」的宣傳部主任報出自己的名號。
「原來是興國兄啊!」好心情讓她怡然暢快地答話,「沒想到您老這麼快就懷念起我了,小女子不敢當啊!」
「你知道你一向是宣傳部的主力,我得力的左右手,對於公司的業績極有建樹,對於工作的付出,也絕對是一等一的優秀……」
「停!老大,你到底要宣佈什麼?」安瑋亞不無懷疑地詢問,「無端獻慇勤,必有詭詐。我先聲明,如果是壞事,你就自動掛上電話,我休假的第一天要當個快樂的懶蟲。」
「怎麼會是壞事呢?許多人求還求不到,我是看重你的能力才把這個重責大任交到你身上。」鄭興國近乎諂媚地說。
「老大,請用一句話說出重點。」她不耐煩地開始命令。
「我要你取消休假到高雄九華進行活動協辦。」
「什麼?」安瑋亞瞪著話筒,叫聲大如雷鳴。「我休假中咧!休假就是不用上班、在家休息的意思啊!我拒絕。」
「支援一天換休假兩天。」電話那頭開出條件。
她眼睛一亮,「這個嘛!讓我考慮一下,你要知道我的休假行程早就排好了。臨時變動會造成我很多的不便與困擾,更別提因為更動計劃而引起的精神負擔……」
「三天,支援一天換休假三天。」鄭興國下最後通牒。「要不要隨你。」
「沒問題,沒問題。我就說老大是個體諒下屬的好上司嘛!」她呵呵笑出聲,賺到休假的感覺很愉快。七天的陽春假期暴漲為二十一天的超級豪華休假,安瑋亞高興得簡直想翻個觔斗來慶祝——如果她會的話。「高雄『九華』辦什麼活動?我記得近來行事歷上沒有南部行程啊!」
「風間翼臨時決定的。」鄭興國在電話中丟下顆炸彈,轟地一聲炸得她啞口無言,「喂喂……你還在線上嗎?」
「在。」驚魂未定的她說,心想:怎麼會這樣?
「好了,記得下午三點前到『九華』和莊於恩他們會合。我去開會了!」
「喂!我拒絕啦!」對著聽筒那頭的掛斷嘟嘟鈴吼了幾聲,安瑋亞挫敗地仰頭看向天花板。最不想見他,卻偏偏又是他!
第五章
安瑋亞拎起她的黑色大背包,一古腦兒地把所有家當——筆記本、梳子、錢包、巧克力通通丟進去。她像個囉嗦的小麻雀,一路嘀咕到高雄。
「鄭興國,你會遭天譴!」她吐出最後一句抱怨的話,停步在高雄的九華飯店前面。
高雄人都喜歡曬這種毒辣的太陽嗎?否則怎麼有這一條長龍的人排在烈日當中。
安瑋亞閉上因驚訝而大張的嘴,巨星的魅力果真不凡啊!這些人如果不是來看那個害她銷假的兇手——風間翼,她把頭割下讓老爸當球踢。
他的歌迷年齡層還滿廣的嘛!從十五歲穿著熱情有勁、頂著褐髮的小女生,到二、三十歲扮成熟、足蹬長靴的上班族,環肥燕瘦無所不包。安瑋亞打量過每一張或淡妝或濃抹的臉龐,相同點是她們對風間翼的熱愛。
瞧她們一個個仰頭高瞻頂樓套房的模樣,難不成這些人以為風間翼會像MICHEALJAKERSON一樣戴墨鏡從窗口探出身來向大家揮手嗎?
被這麼多人簇擁的感覺不知道如何?待會兒問問那個傢伙。安瑋亞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