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黑暗中冒出一陣稀落的掌聱,配合著乾笑幾聲,諷刺地說道:「嘿嘿!陸人崎,你拐騙女孩子的精妙手法還真是不遜當年呀!」
「你是……」這位不速之客打破了他們兩人適才陷入的詭異浪漫。
「不認得我了嗎?」男子慢慢踱到有照明的地方,直直看著陸人崎。
「你是……」陸人崎迅速地翻閱腦中的相本,最後找到一個幾乎已經忘卻的名字,驚詫地開口:「宋丹廷?」
「居然還記得我,不簡單!」他再度拍響了手掌,依舊不改尖銳口吻地說:「能有這個榮幸被陸少爺記得,想來也是託丹緹的福吧?」
陸人崎的眉迅速攢蹙了起來,從沒想到曾在這麼多年的平靜後,突然被迫重新面對過往……
「我要帶走安安!」他簡單明確地說出自己的意圖。
面對宋丹廷,他已然猜出他出現在這裡的目的了,不過他最好沒有忘記--以 前那個向來堅持、不輕易妥協放棄的陸人崎!因為,如果有任何人膽敢破壞他一手建立的平靜生活,他會像從前那樣,毫不留情地亮出收斂已久的爪牙,展開不惜代價的反擊!
「阿崎……」崔君嵐察覺得到他乍然迸射的冷冷怒火,不禁打了個冷顫,這就是他隱藏在輕鬆自在之後的另一面嗎?這就是她當初感受到的危險氣息嗎?不管如何,她緩緩伸出她的手,輕輕攀上了他的臂,以行動證明她的支持。
「謝謝!」他轉頭睇了她一眼,還是溫柔的。
但是,當陸人崎再次迎向宋丹廷的挑釁時,那凌厲如電的視線,還是讓他感到莫大的壓迫感;這……怎麼會這樣?理直氣壯的人,應該是他呀!
「我再說一次,我要帶安安走,」他狠下口氣說道。「像你這種始亂終棄的人,不配教養安安!」
看來,他也有他的固執,陸人崎轉過頭去,柔聲對她說:「你先進屋吧!免得著涼了。」
「怎麼,你是害怕讓新歡得知你以前的醜事嗎?」
「進去吧!」他再說了一次,下巴的緊繃線條說明了他正極力隱忍宋丹廷的挑撥。「這裡我應付得來。」
「好吧!」崔君嵐聳了聳肩,爽快地答允。
既然他這麼說,她自是不好死賴著不走,只不過,他有他的辦法,她又何嘗沒有她的解決方式?
在君嵐闔上大門消失身影之後,兩個男人重新形成對峙的局面,冰涼透骨的空氣持續凝肅著。
「我要帶走安安。」宋丹廷朗聲做第三次宣告,表示自己絕不鬆動的決心。
「不可能!」陸人崎斬釘截鐵地否決,陰鷙地瞪視著他。
「我不會接受你的威脅的!我想丹緹地下有知,也不會希望自己的女兒給你這不負責任的父親撫養。」
「你怎麼知道丹緹會這麼想,你也未免太自負了吧?」他冷哼一聲,對宋丹廷自以為充足的理由嗤之以鼻。
「就憑我是安安的舅舅、丹緹的哥哥!」他挺直了背脊,撂下狠話。「就算是 用搶的,我也要將安安從你這裡奪走,讓她明白她的父親是多麼差勁的一個人!」
陸人崎還沒接話,孫家大門驀地打開,嬌嫋的身形以星墜的速度朝宋丹廷飛快而去,然後--嘩啦一聲,宋丹廷身上的西裝頓時成為一堆浸濕的布料。
「對付像他這種自大的人,用不著說這麼多話!」她若無其事地對陸人崎說,唇畔甚至還有一抹爽快的笑意。
「你……你們……」眼看價值不菲的西裝登時報銷,濕答答地黏附在皮膚之上,怒得不知如何開口成句。
「犯不著太生氣,我勸你最好趕緊回去,把濕衣服換掉,否則要是感冒著涼得肺炎了,人家還道我們鄉下人家不懂待客之禮呢!」崔君嵐手上拎著的水桶微微晃呀晃的,對他狼狽淒慘的現狀做了最完美的詮釋。
「你不用得意,我等著看你被陸人崎拋棄後的表情!」他丟下話後,終於禁不住寒風和冷水交替的侵龑,決定先回旅社再說。
當「犯境者」的背影隱沒在寂寂黑暗後,陸人崎輕輕搖了搖頭,睜大著眼,以不可思議的語氣說:「阿嵐,我突然覺得很感謝你!」
「沒什麼!我也不希望安安……」
「不是!」阻斷她的話,阿崎淡淡地解釋剛才那句話的真正涵義。「我很感謝你當初沒用這招來對付我!」他指的是兩人為了安安,曾在同樣的地點發生過嚴重口角。
「沒辦法!」她也輕輕搖了搖頭,笑著把原因解釋給他聽。「那時又不是在涼颼颼的夜晚,潑你冷水根本收不到什麼實效,搞不好還被別人以「浪費水源」的罪名,一狀告到派出所呢!」
「這麼說來,我還不算太愚蠢嘛,很會選時候哦!」
「是呀是呀!」她對他皺了皺鼻,眼裡儘是閃著晶瑩的調侃。
「不過,說真的,看到那個傢伙像是跌進水塘一般濕淋淋地落荒而逃,真是大快我心啊!」她再次帶給他威力十足的驚訝,完全沒想到他是靠著一名「女藍波」解決宋丹廷這個麻煩的。
「也大快我心啊!」崔君嵐吐了吐舌頭,難得做出這麼明顯的逗趣神情--這本非她所擅長的,看來,她對自己的驚人之舉根本沒有絲毫的歉疚嘛!
「好女孩,給你個獎賀。」陸人崎看著月光下帶笑的她,心忍不住微微顫動,像落款般慎重而快速地在她的粉唇輕啄上他的柔情。
而她,竟然只能怔怔望著他,對於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完全失去反應的能力,直到瞥見他漾在眼底唇際的魅人笑意,才飛快摀住了自己的嘴。
天哪!他做了什麼?她又讓他做了什麼?
那是……吻嗎?
如果她不是大奸大惡之徒,那麼請老天爺可憐可憐她吧--千萬則讓月亮從雲幕後頭鑽出來哦,否則,她雙頰比夕日還紅艷的羞澀,不是全落入他眼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