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步來到她的身邊,紀寬將目光鎖定在她睡熟了的面容,清麗甜淨得好像天使。情不自禁地,他停下了擦拭濕發的動作。
原來,她安靜下來是這個模樣啊
紀寬淡淡一笑,伸出手輕輕地搖了搖她。「Vicky,要不要起來換個衣服再睡?」
她沒有動靜,兀自睡著。
看來,這一整天忙下來,確實累壞她了,再加上筵席裡喝了不少酒,才會僅僅卸了妝,連最後送客的小禮服都還沒換下就沈沈睡去。
「Vicky?」他再試試。
似有若無地逸了聲咕噥,她還是沒有醒來。
如果始終維持這個姿勢,到明天早晨醒來,她絕對會有身體被拆解成三段的錯覺,甚至以為折了腰和脖子。歎口氣,紀寬逕自替她除下小禮服,再將她側彎的身子扳直了。
「嗯,這樣可以了。」她會有個好眠的,紀寬想。
之後,他趁洗完澡精神還算清爽,又到書房處理公事去,直到眼皮漸重,才又回到新房。
紀寬坐在床沿,半轉過身子又看了她一眼,然後,熄了床頭銅雕維納斯捧著的圓燈,靜靜躺下。
除了替她除衣之外,這個新婚夜,似乎與他平時的夜間作息沒啥不同。
在枕邊人清淺的呼息聲中,紀寬的意識逐漸被倦意侵蝕。
即將墮入夢鄉的最後一剎,他輕輕地笑了,為著心願的實現——
誰說婚姻是圍城、是囚籠?對他來說,自由,才正要起飛咧!
第一章
輕輕抬頭,自水晶燈折射出的燦亮光芒教她微微瞇起了眼。
菱唇提起一抹笑,舒繞珍收回視線。能出現在這宴會廳裡的,不是名媛,就是貴紳,對她來說,這些人身上佩戴的手錶、珠寶等可比水晶燈更為閃耀奪目呀!
今天,誰會成為她的獵物?
深吸口氣,她以自信優雅的步伐朝廳中央走去——
一、二、三、四
「小姐,你一個人麼?」
五!
今天,是在落下第五步時,出現了第一位搭訕者。
眼前的男子,高高瘦瘦的,稱不上俊帥,但以他身上的西裝品牌,繞珍立刻做了評估——這位,應該可以當作暫時的目標。於是,她甜甜地笑著反問道:「先生也一個人嗎?」
「就叫我Danny吧。」他推推金邊眼鏡。「這是我的名片,請多指教。」
繞珍飛快地瞥了眼。哦?迅捷科技公司副總?來頭果然不小。「Vicky,繆思藝術中心的藝術買賣經紀人。」她伸出右手,直直睞向他的眼。
「幸會幸會。」大手一把抓住柔荑。「繆思那就是」這個名稱,他好像在哪裡聽過咧
笑容愈深。「今晚慈善義賣的三幅馬諦斯石版畫就是由我們提供的。」
「哦,對對對!」尷尬地笑,這下子,他終於想起來了。沒辦法,畢竟,他來參加這場晚宴的真正目的與慈善和藝術都扯不上邊。
他的反應全落在她的眼底,繞珍不著痕跡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這種男人是有點小錢沒錯,但距離真正的「富豪」還有段距離,之所以會來這個慈善義賣會,多半為了獵艷而已,實際上並沒有闊氣到甘願掏腰包買畫。
像他這種男人的行為基本模式呀,就是先勾搭美女來個一夜風流,再依快活的程度,決定是長線交易還是短線結清,背景強的收進來當老婆,背景差的就留作無聊時解悶的玩伴。
瞅著他,她心底清楚得很。
這位科技公司的副總,還不夠資格做她的獵物。
「抱歉,那邊那位李老闆是我的客戶,我得過去打聲招呼。」綻了朵笑,繞珍向他點了個頭。「如果Danny對藝術品買賣市場有興趣,歡迎到繆思藝術中心。」
界線,她劃下了——Just Business!
向侍者拿了杯威士忌,紀寬輕輕啜了口酒液。
此刻,在他四周,包圍了許多政商界的名流;當然,他明白,會讓這群自視甚高的菁英份子集中在他這裡,是因為他頂著「皇霆集團」的光環,與「紀寬」這個人無關。
「Sean!你怎麼都不說話?」
紀寬挑眉,露了笑容。「哦?趙小姐想聽什麼話?」
「別叫我趙小姐,這樣好陌生。」目光含了薄怨,嬌嬌女噘嘴嗔道。「你叫我依珊吧,這樣聽起來比較好、比較親。」
「依珊,你怎麼這樣跟Sean說話?就算你們都是年輕人,說話的時候還是應該要維持基本的禮貌才對。」紀寬還沒開口,向來有「通訊業教父」之稱的趙董事長就率先展現了做父親的威嚴。
「趙伯伯,你別責備依珊,她會這麼問,是因為觀察仔細,又要顧全在場每個人。」紀寬轉看嬌嬌女一眼,淡淡地說道。
「就是嘛,爹地,你看還是人家Sean瞭解我。」她抓住父親的肘臂,偎近。
「唉,是Sean大方沒跟你這丫頭計較。」寵溺地揉揉女兒的頭,他笑歎道。
很快地,有人啟動新的話題,這會兒,眾人開始討論在大陸設廠的種種經驗,而紀寬自始至終微微笑著,又繼續當一個參與其間的旁觀者。
貌似和善、實則疏離的旁觀者。
就在討論進行正熱烈的時候,有人突然插了句話。「各位,抱歉,我看到一位朋友,先過去跟她寒暄兩句。」
紀寬的視線順著那人的步伐不經意地掃瞥過去,最後,竟情不自禁停駐在和他交談的女子身上——
無庸置疑地,那是個美麗女郎,但,美麗並不足以使她顯得特別;在這宴會廳裡,只要是女人,莫不是彩妝靚媚、華衣明艷的,沒一個例外。然而,她卻成功地擄獲了他的目光。
眉微擰、眼稍瞇,紀寬抱持著研究的心態深深睞著她。
良久,他才恍然大悟。原因,正出在她的笑容上。
她的笑容是糖霜,甜得很,倘若主動勾引,肯定能招來成群的狂峰浪蝶,但那如蜜的笑容背後,似乎又透著一種置身事外的冷冽,以及抽離現實的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