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我希望你有什麼意見就坦白跟我說,我很看重你的想法。」這句話,他說得誠摯,半點不勉強。
「嗯……唔……」她總不能自曝真實身份吧!?「如果你不想說,那就別勉強了。」他淡淡地笑。
「不是啦!我……我……」嗚嗚嗚,她就是吃軟不吃硬。
「沒關係,你回去吃便當吧,我不想逼你。」浯氣裡流露出些許無奈。
「呃,老闆……」內疚感莫名其妙地跑了出來,害她一陣心慌意亂。「我、我剛才是在想……在想……在想……」
萬能的天神,請賜給我神奇的答案!俞杭芷在內心大聲疾呼。
於遙馳什麼話都沒說,只是輕輕歎了口氣,便低下頭去,藏住了唇邊忽地揚起的笑意。
腦裡猛然出現發亮燈泡,有了有了!她有靈感了!
俞杭芷換了個笑盈盈的表情,朗聲道:「我剛才是在想,與其這樣嚴厲處罰、拒絕媒體,不如換別的方法試試。」
「哦?」於遙馳抬眼睞向她。
她驟然丟了個歷史問題給他。「同樣是治水,大禹的老爸為什麼會失敗?大禹為什麼能成功?」
「因為兩個人的方法不一樣。」這種等級的常識還難不倒他。
「他老爸採用防堵策略,大禹行的是疏通引導。」
「就是這樣啦!」雙手一拍,俞杭芷連連點頭。「現在各家八卦雜誌社會把熠星的模特兒當作目標,那是因為熠星的消息最難挖,所以只要抓到一點風吹草動,當然就繪聲繪影地無限誇大,如果……如果是由我們來放消息呢?這樣,至少不會出現『張開你的大腿來』這種難堪的標題吧?」
微微皺眉,於遙馳仔細思忖,她的建議並非沒有道理,但有執行的困難。「市面上的八卦雜誌,名聲早就餿掉了,要我們的模特兒刊在那上面,會損害熠星及寰宇集團的形象。」
「唔……如果是紀錄良好的八卦雜誌呢?」她試探地問。
他失笑。「有這種雜誌嗎?就算曾經出現,我看也撐不久。」
「就我所知,《娛人》算是品質還不錯、紀錄滿良好的。」她乘機推薦。
「《娛人》?那家雜誌社好像是規模很小,賣量在八卦雜誌裡算差的。」於遙馳說得坦直。
「清流嘛,總是比較難生存。」俞杭芷勉強哈哈笑了兩聲,尷尬應了。
他邊思忖,邊輕輕頷首,然後又問:「如果可行,你有進一步的建議嗎?」
「有!如果要推出,這人選的震撼力絕對要夠,譬如……」她故作沉吟,然後報出個最閃亮的名字。「任旭!」
「任旭?」於遙馳的臉色變難看了。
「沒錯,就是任旭!」她還沒警覺,猛點著頭。
「不行!誰都可以,就任旭不行!」下巴線條緊繃著。
「為什麼?明明他就是最好的人選!」俞杭芷有些急,不自覺提高了音量。
因為這樣冒的險太大,因為還不確定《娛人》是否真是清流,因為任旭是熠星最頂尖的模特兒,因為集團內部不會支持,因為他……因為他……因為他不想,因為他……會嫉妒!
於遙馳表情沉凝,腦裡咕嚕咕嚕地冒著成串的念頭,目光卻是直直探進她的眸底,便定住不動了。
先前是情急,現在是心慌。俞杭芷被他盯得渾身不對勁,來自胸中的熱氣在雙頰熨成了彤霞,所有理智全被蒸融得軟綿綿「呃,我該回去吃午飯了,你……你也快點吃便當吧,菜都要涼了。」再待久一點,恐怕她會死於缺氧或心跳過猛。
說完,俞杭芷步伐飛快地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而她,就是因為走得太急,才沒看到於遙馳原先嚴肅的神色慢慢鬆動,唇角還揚起了笑,無奈,卻心甘情願。他愛上了俞杭芷——咳,事實就是這樣,他必須無條件承認。
誰教……人是他錄取的、愛是他自找的?
第五章
鈴——鈴鈴——
放在床頭的電話已經嘶吼了許久,始終不放棄。
從大棉被裡倏地探出一隻手,在床頭四處摸呀摸的,找到了目標,就—把抓進棉被底下。
「喂?」俞杭芷對著話筒懶懶地說,人還沒完全醒過來。
對方未答。「小五,你又窩在棉被裡講電話啦?」
「請問,是哪位啊?」電話那頭的女聲,聽來頗耳熟,而且竟然連她的習慣都這麼清楚。
「你問我是誰?你問我是誰?你居然問我是誰?」天啊,對方的聲音突然淒厲地拔高了八度,把她的瞌睡蟲全嚇跑了。
「大姐!」這下,她確定了。在星期天早上七點打電話來的缺德傢伙,就是她的大姐,俞家四朵花的老大,俞杭梅、「台灣那邊不是七點了嗎?你怎麼還在睡?上班會遲到。」
她苦笑。「大姐,今天是星期天哪!」
「哦哦,對哦,星期天不用上班。」唉,大姐就是這樣,總是少根筋的,實在不像老大。俞杭芷暗暗歎口氣,然後問:「越洋電話這麼貴,你打電話來,是家裡發生什麼急事嗎?」
「一定要發生急事才能打電話嗎?好久沒聽到你的聲音了,大姐想跟你說說話,這樣不行嗎?」
「大姐,我沒有這個意思啦!」她聽到電話那頭傳來抽泣的聲音,連忙解釋道。「大姐打電話給我,我高興得不得了。」
「那就好。」俞杭梅笑了。「小五最近過得好不好?」
「不錯啊!」
「打算什麼時候來LA?」
哦,又來了。「我在台灣工作得好好的,幹嘛一定要去LA?」
「你兩年沒來了,爸媽很想你,我們也都很想你。」
表情微僵,嘴巴上還是一派輕鬆。「大姐,別說這麼肉麻的話,我聽得雞皮疙瘩猛掉。」
「你一個人在台灣,真的不會寂寞嗎?」
「我一個人在台灣這麼多年,早習慣了啦!」
俞杭芷高中畢業那年,俞家舉家移民到LA,四朵花辭職的辭職、轉學的轉學,反而是年紀最小的她堅持要留在台灣念大學,誰都勸不動。大學畢了業,順理成章地留在台灣工作。總之,她就這麼一個人過了五年。五年了,還會有什麼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