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哪有助理辦公辦到老闆家來的?」任旭斜睨著她,哼出滿肚子怨氣。「喂,你是不是有什麼企圖?」呃啊,中箭!任旭的質問讓俞杭芷當場語塞,只能乾巴巴地衝著他笑。
從小她就有超強的正義感,做事向來光明磊落,即使眼前這個任務極度艱難,「採訪前必徵求本人同意」的基本原則從來沒變;現在,被任旭這麼一問,她說不了謊,卻又沒辦法坦白,因為……因為……因為於遙馳就在旁邊哪!要是於遙馳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及目的,鐵定會立刻翻臉,然後將她一腳踹到太平洋。唉,她不希望和他的關係落到這種悲慘的局面哪!俞杭芷一心思忖著於遙馳知道真相後會如何如何,完全沒發現自己對著任旭笑了好久、好久,更沒發現「某人』;見了她這副模樣,表情越來越沉、越來越沉……
沉默蔓延了許久,最後,是於遙馳率先開了口。「小五,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待會兒我自己會跟任旭溝通溝通。」
他說話的語氣怎麼這麼冷、聲調怎麼這麼硬?俞杭芷不明所以,往他那裡瞧去,卻被他眉宇深擰、怒氣強抑的模樣嚇著了。
「兩位晚安,那……我先走了,明天……明天公司見!」
說完,連等電梯的時間都不願多給,人就飛快從樓梯間溜走了。「於哥,你要和我溝通什麼?」任旭兩眼亮晶晶地盯著於遙馳。
「以後再說,我累了,你也回去吧,別再這樣跑出來了。」於遙馳淡淡地說,迅速拿出鑰匙開了門。
「等等,於哥,等……」
於遙馳將任旭滿臉失望的表情關在門外。在這個時候,他無法心平氣和地跟任旭溝通,要溝通……除非是用拳頭!
公事包隨手一擱,頹然跌進了沙發,於遙馳瞅著擱在茶几上的提鍋,氣悶得很——他想,俞杭芷說得沒錯,這鍋八寶粥確實讓他變了模樣,活龍他做不來,但是,大惡龍嘛……
或許,他只拿著提鍋還沒喝粥就已經變身了。
否則,為什麼當他看到俞杭芷對著任旭直笑的時候,會有一股將任旭連骨帶肉吞下肚的衝動?唉唉唉,這樣的他,不是大惡龍,是什麼?
※ ※ ※
對於遙馳來說,,平時一個人住慣了,每星期最辛苦的事,就成為週六晚上回家聚餐這一椿,偏偏這又是於家的家規,不得不遵守。「我回來了。」開了門、換上拖鞋,於遙馳發現全家人都圍著老媽。「老媽怎麼了嗎?」
「呃……」回頭應他的是於家老三。「沒什麼,就老毛病犯了!」老毛病?正當於遙馳想進一步問清楚時,從電視傳來了淒厲的哭喊聲。「這是我的女兒呀!老爺,求求您,放她一條生路吧,我保證下胎一定生個男孩!一定生個男孩!」
這下,不用解釋了。
於遙馳原本倦極的面容,如今益發沉黯,他悶悶地走到餐廳,一聲不響坐在屬於他的位置。
「淑卿,好了啦!阿馳回來了,別哭了、別哭了!」於父輕輕拍撫著老伴的背安慰,同時緊張地不停往小兒子那裡探望,深怕老伴的表現會讓小兒子心裡難受。
「我……我就是忍不住嘛……」於母邊說,邊從三兒子的手上接過一張衛生紙拭涕抹淚。「實在是太可憐了!你們看,這麼可愛的女娃耶!那個什麼老爺的居然忍心要將她丟掉,這還有沒有天理啊?」每次都是這樣!於遙馳像個旁觀者,冷眼瞧著家裡另一頭鬧烘烘的景象。
早在他年紀很小的時候就明白了——當初老媽十分希望第四胎能生個女娃,沒想到天不從人願,還是給了於家一個「帶把的」,以致在」堅禮、長義、浩廉」三男之下,又多了個「遙馳」。
說穿了,他的名本來就源於「恥」字,「阿馳」就是「阿恥」的轉音。對老媽來說,他的出生無疑是她肚皮不聽話的一大恥辱,否則老媽的「盼女情結」怎麼會越演越烈,彷彿看不到痊癒的可能?」老媽,阿馳回來了,咱們可以開飯了!」於家老二攙著老媽往餐廳走,還不忘跟神情凝重的小弟使眼色,要他開口說話。
「老媽,我回來了。」這樣,行了吧?「咦?阿馳回來啦?」到現在,於母才發現家裡多了個人。
他點點頭,沒有應聲。「嗚……阿馳生氣了!」於母看看他,好不容易才停工的淚腺又開始動作了。「阿馳……阿馳在生我的氣……嗚嗚嗚,我、我不是故意的……」
一時之間,其他四個男人全往他這兒看來,眼底寫滿了懇求,懇求他能說點什麼,好堵住老媽的淚水。
「我、沒、有!」於遙馳被他們的模樣逼煩了,硬是從齒縫擠出話來,臉色卻益發難看。「我沒有生氣。」
「真的沒有生氣?」於母吸吸鼻子。
他無力地扯了扯嘴角。「老媽,萊要熱的才好吃,再不吃,就要涼了。」於母終於破涕為笑。「嗯,阿馳說得沒錯。」頭一轉,目光掃向於家另外四個男人。「你們還站在那裡做什麼?聽到沒?菜都要涼了!」
「對對對!」
「開飯了、開飯了!」
警報解除,於父和堅禮、長義、浩廉三兄弟總算吐出胸中大氣,歡喜人座。「阿馳,聽說你的臨時助理表現不錯。」
「嗯。」抬頭瞅了大哥一眼,於遙馳淡淡回答。
倒是於母眉開眼笑。「這次應該是個年輕美麗又能幹的未婚小姐哦?」於遙馳看看老媽,再看看大哥,皮笑肉不笑地說:「未婚,二十三歲,名字叫做俞杭芷。俞國華的俞、杭州的杭、停止的止加個草頭。」
「俞杭芷,唔……這名字聽起來就是個漂亮小姐。」於母笑得合不攏嘴。「阿馳呀,哪天請人家來咱們家吃個便飯。」
於遙馳沒說話,就是一個勁兒地挾菜扒飯,連跟老媽敷衍幾句都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