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早在之前與他的朝夕相對中就尋得出答案了,只是,看著他的溫柔如此明目張膽,一顆芳心還是在怦然震動之餘發下疑問。
「不會誤了宿頭吧?」
「放心好了,我心底有計較的。」
「嗯。」蓮步輕移,她來到洞口,往外一探,外面果然是光亮一片。
「你……你是怎麼上來的?」當她眼睛往下一看,卻忍不住提高聲音,衝口發出驚問。這洞穴是在直切切的峭壁之中橫劈出來的,而之前的他可是橫抱著一個人憑空垂直上躍幾十丈?
「飛上來的。」他有點好笑地看著她杏眼圓睜的嬌俏模樣,躲在懸崖另一端的太陽,在她的臉上、身上折出明暗,越發讓她燦了起來。
「真的好高!」她往下瞧了瞧,眨了眨眼,笑道。「看來不巴著你,我就一輩子也甭想離開這裡。」
洞口上下亂竄的猩狂風熱,讓她的髮絲肆無忌憚地隨意揚動,衣袂飄飄,又有金光席襯於後,纖纖裊裊,宛若駕行雲四游的仙人。
步斂塵卻擔起心來,身形一晃,已經來到她的身畔,一隻大手不客氣地環摟上了她的柳腰。「風大,小心點,你身子單薄,別被吹刮下去了。」
「你……」她將視線貼上兩人身體的接觸地帶,對他自發的舉動並未感到憤怒,只是有些詫異。
他倒是一派自然自在,昂昂挺立,任恣意的風為他寫上瀟瀟卓絕,睥睨身下無限延伸的地表,不消言語,傲岸氣勢自出。
或許,她應該試著大方看待兩人之間迸出的星星點點吧?
完顏慕南瞥望他的側面,用她猶不自知的溫柔,而後,順著他的目光,俯瞰一片摻上金光、有起入伏的大地,很久沒有出現的放鬆和心安,此時此刻此景,悄悄佔據了她的心頭。
※ ※ ※
「報!剛有探子發現有一男一女疑似目標。」
「哦?在大白天的,他們敢進城?」一名冶艷的女子嬌聲說道,一雙勾魂眼專注地檢視十指剛上好的蔻丹。
「月娘子,主人吩咐過,只要是可疑的都不要放過。」旁邊冷眼觀看的男人這時開口道。「寧可錯殺一百,也不能漏失其一。」
月娘子撇了撇嘴,媚眼一瞟,嗲聲嗔著:「是是是,奴家哪敢忘呀!請問魏總管,要奴家怎麼出力呀?」
魏總管扯了扯嘴角。「不留下任何線索就行了。主人可不希望花錢請你來,還為自己惹上一身腥。」
「唷,你以為我月娘子非接你這筆生意不可?」聽魏總管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裡的語氣,這教江湖人稱「毒手月娘子」的她如何嚥得下這口氣。
「現在不是鬧意見的時候。」魏總管淡淡地說。
「要是你這回殺的確實是目標,未來你的好處還會少嗎?」
「哼!」
「我還必須到其他佈置眼線的市鎮察看情形,這裡就交給你了,希望你不要讓主人失望。」魏總管禮貌一揖。「告辭。」
「好走。」她隨口應道,心裡對於如何解決眼前這個可疑目標已然有了計較。
有她月娘子出馬,沒有失敗的可能性!
※ ※ ※
「我去市集幫你弄套衣裳;你就待在客棧,最好不要出房門。」
基於上回那椿意外,他們的裝束最好稍微改變,所以選了這日於白天進城投宿;步斂塵便乘此機會到市集採買些物事。
「嗯,我理會得。」她輕輕點頭,末了,又加上一句:「你也小心。」雖然知他武功之強應屬頂尖,但慕南依舊把心裡小小的祝禱化做言語托出。
步斂塵迅速而堅定地朝她一額首,隨即走出房門,想的是「快去快回」四個字;因為不管如何,離開她的身邊就是在冒險、在下賭。
就在步斂塵出去沒多久後,房門被人很粗魯地踹開了。
「你姓完顏?」來者很不客氣地直接問道,說話的同時手上還邊耍弄著一把亮晃晃的大刀。
「你不知道擅闖別人的廂房是很沒有禮貌的事嗎?」她未做正面的回答,雖然突發的狀況使她一怔,但並沒有讓她驚慌得不知所措。
「要殺掉你這個嬌滴滴的大美人真是可惜了。」他那雙嘔心的賊眼正色迷迷地上下打童著她,淫笑著說。
「是誰派你來的?」完顏慕南不動聲色,盡量讓自己維持冷靜,這是她一定要問到的答案。
「要見閻羅王還那麼多話,要不要大爺我先陪陪你呀?讓你在往陰曹地府的路上不會寂寞難耐!哈哈哈!」他的話真是越說越難聽,只差沒有口水流滿地。
完顏慕南擰了擰眉,勉力抑住奪門而出的念頭,重複剛剛的疑問。「到底是誰派你來的?」
「哦?這很重要嗎?」
她未開口回話,只是很勇敢地靜靜瞪視著他。
他居然有被她氣勢壓下去的失敗感。掌握主導權的不是他嗎?為什麼眼前這個手無寸鐵的弱質女子有種與生俱來的威嚴,讓他沒來由地心中一悸?
最後,更不可思議的是,他說出來了!很自然地說出來了。「是毒手月娘子鄭艷兒。」
毒手月娘子鄭艷兒?
她還真是半點概念也抓不著呀!這名找人索她性命的「毒手月娘子」,連名號都是今兒個才第一次聽到,更遑論是結仇結怨了。看來,那位「月娘子」也是受人委託才針對她的!
既然已經問不出什麼了,那麼現在她要煩惱的是,該如何解決目前的難題!
逃出,抑或是留在這裡拖到步斂塵回來?逃出,也許外頭有更多像他這般要她命的人;留下,沒有法子確定什麼時候他才會回來……兩者皆有風險!
「怎麼,不說話是在等著和大爺溫存,嗯?」看這姑娘遲遲未說話,愈發使他心癢難搔。
他的一句話,讓她作下了決定!
看目前的情況,就算要拖住他、等步斂塵回來收拾,恐怕要付出的代價也是她擔付不起的。只有想法子逃出客棧了……
完顏慕南明眸向他,漾起輕輕一笑,眼波流轉,嬌媚不可方物;這──已是她所能做到的極限,畢竟「勾引」這種事不是她所熟捻的,也不是她想要熟稔的……至於成與不成,就看他能不能上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