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住手!」一聲怯怯打破了這場激烈中的沉靜。
方峻等人同時打住,不可思議地盯著驀地出現之人,驚呼:「巧姑娘,你怎麼會在這兒?」
「問……問巧,是你嗎?」完顏慕南更是詫異,大喜之下,竟克抑不住地在步斂塵懷中輕顫了,有些不敢置信的開口,心中卻早已認定那是和她一起生活十年的問巧丫頭。
不會錯的!那是問巧的聲音呵!
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呀?方峻等人愣愣地將目光再度轉向步斂塵和完顏慕南,一頭霧水。
「小……小姐!」她人已經過去抓住她的手,緊緊握著,彷彿擔心這一沒抓牢,又會是半年的生離。
「問巧,真的是你!真的是你!」若不是有層白布覆著,只怕她會破例讓陌生人瞧見她的淚光瑩瑩。
「讓我看看你!」慕南以手代眼,在問巧的臉上摸索著,觸到一片濕潤,忍不住笑著斥道:「傻瓜,別哭呀!應該要開心的。」自己卻清楚知道,覆在眼前的白布也徹底濕透了。
※ ※ ※
「小姐……」
「你怎麼尋到我的?」除了步斂塵和問巧,其餘「閒雜人等」已經完全被她摒棄在思慮之外。
「今兒個在鼓陽城看到的。」她晶亮的眼躍動著喜悅,可是,一想起當初讓她見到小姐時猶豫的原因,她又忍不住哽咽地問:「小姐,你的眼睛……」
「不礙事兒,以後我再慢慢跟你說。」那麼,她在鼓陽城的直覺是正確的?
這下子不知該如何的是方峻他們了;他佯咳一聲,訥訥說:「呃……巧姑娘,這兩人咱們是要帶回去交給大人的。」
「不……不行!不可以,我不會讓你帶走小姐的。」她鼓起勇氣回道,聲音裡仍有她向來的靦腆,但其中的堅決之意,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得再清楚不過了;生平第一次,她提出了反駁!
「巧姑娘,你……你不要讓咱們為難嘛!」方峻忍不住哀歎。
「你顧著完顏,他們由我來應付。」久未開口的步斂塵緩緩對她說道,默默跟在他們後頭的該就是這個小女子了;完顏有她顧著,這三人絲毫不足為懼。
不知怎地,步斂塵對巧姑娘的一句輕聲交代,竟讓方峻三人不約而同地打起冷顫,心裡都知道,眼前這名男子將是他們前所未見的強敵。
「驚鴻……」聽他這麼說,她不禁擔起心來,為的不是他的安危,而是他又因她開殺戒。
「你放心,我沒有忘。」他瞭解她話中的涵義,柔柔給了她應諾,與射向方峻等人淨是冰涼的目光形成強烈的對比。
「且慢!」就在戰火再次引燃的千鈞一髮,另外有人出聲阻止。
「公……公子爺……」問巧看著來人喃喃喚著,表情立刻呈現僵凝,霎時間各種感覺紛沓襲上了心頭,說不上混雜起來的是什麼滋味兒呀!
看來,局勢是複雜得可以了!方峻在心中歎著。這下子看大人如何處理了,有個巧姑娘在,只怕……鍾易迅速給了問巧一個頗有深意的注視,然後仔細地打量起卓爾不群的偉岸男子;雖然從他身上傳來徹骨的冷冽,但環繞在他周圍的神氣卻是光明磊落不帶邪佞。
「在下鍾易,敢請尊姓大名?」
「你沒有必要知道,我也沒有必要回答你。」步斂塵不打算對陌生人,尤其是可能對他倆不利的陌生人做任何解釋。
那不是他的習慣!
「不可對欽差大人無禮!」一旁的方峻喝斥。
步斂塵置若罔聞,連個冷哼都嫌費事。
鍾易以手勢要方峻暫且不要插話,絲毫不以為怒地問說:「那麼,你想不想知道韓若風的住處?」從侍從那兒,他已經得知整個情形。
韓若風?這個名字讓步斂塵和完顏慕南心裡同時一動。可不就是李大夫派小廝送來的紙上所寫的名字?
「你有什麼條件?」步斂塵單刀直入地問。
「沒有條件!」鍾易答得也是乾脆俐落。
步斂塵眉頭微蹙,他的話實在沒有讓他相信的理由,想在他含笑的眼中看出端倪,然而除了一派坦蕩外,沒有旁的。
「但是,我總該有權要求你們的保證吧?
「你的意思是?」
「留下問巧。」鍾易說。
「這……」步斂塵稍作沉吟,能作決定的不是他。「完顏,你以為如何?」
「欽差大人,你是要我治療眼疾之後自動出現在你面前?」完顏慕南面對鍾易,沒有膽怯地侃侃道。
雖然她如今無法視物,但面對事情的冷靜思考並未因而喪失。
「是的。你願意嗎?」問完,還不忘加上一句保證。「放心,我不會虧待她的。」他看出她和問巧間必有相當深的淵源。
從問巧那聲低喚,她隱隱約約感覺得到一些什麼。對於鍾易的保證,她還信得過。
問巧在旁邊不吭半聲,只是低垂著頭,不敢抬眸對上他如火般灼燙的視線。
「問巧,你的意思呢?」這一路上,也許又會惹來其他人馬的追殺,問巧跟著自己太危險了,慕南心底已有腹案,但還是尊重問巧的意願。
「我想……」她咬著下唇,許久才困難地低低說道:「我跟著公子爺。」為了小姐,再怎麼尷尬,這回她必須克服。
她飛快地看了鍾易一眼,不經意地瞥見他藏在眼底的欣悅,然後又慌亂地逃開;只覺得心悸的強度幾乎讓她無法承受。
「很好!」他期盼的結果就是這樣。「往蘇州去,詢問當地人『衡洛園』怎麼走就可以了,韓若風就住在『衡洛園』裡。至於要找我,很容易,我會在鼓陽城的『月吟酒築』恭候二位大駕。」
「時限?」步斂塵沉聲問。
「無妨!就等完顏姑娘的眼傷痊癒。」
「嗯。」步斂塵向他點了點頭,這是他對陌生人表達謝意最明白的方式了。
不再耽擱逗留,他環扶著慕南便欲離開。
「等等!」鍾易自個兒翻下了馬,把座騎的韁繩交給步斂塵,用意十分清楚。而後,他不死心地再次問:「閣下的大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