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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頁

 

  「你沒事吧?」他急切地問,立即趕到她的身邊,心想攙扶起她,卻無能為力。

  「唔……」她逸出了痛哼,疼得說不出話來,無意流淚,但吃痛地硬是溢出幾滴淚水,清蕩蕩地掛在粉頰上。

  緩了緩那瞬間的焦慮,他明白身為魂體的自己只能袖手立分、只能靜待她自個兒起身;很無奈,但不得不接受。

  「我沒事的。」薛映棠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測低下去,避開他的視線。

  對她的動作,衛逐離心下明瞭;事實上,除了傳劍、習劍之外,這幾天兩人之間的相處出現了危險的尷尬,不僅不若先前有說有笑,更常有不知所措的心慌。

  「沒事就好。」他維持一貫的淡漠,心底不經意地滑過一絲暗歎,平靜地向她解釋。「你適才定是岔了氣息,所以「雲蹤燕影」成了「雲逝燕落」。須明白劍招的變、身形的變固然有跡可循,還有一點不可忘,就是吐納要順合動作,如是方能一氣呵成。」

  她靜靜聆聽、微微頷首。「我再試過。」

  「嗯。」他雙手抱胸,專注地看她演練。

  交談,成了步步為營的難題,只因誰都不敢去觸碰那一夜。

  她悔,後悔自己把心裡的話盡皆衝口脫出,這樣一來不就是將自己負荷的沉重往他身上卯去?

  他疑惑自己究竟帶給了她什麼?是體察世情還是加深痛苦?而今又能為她做些什麼?他自己呢,是不是受困於「人心險惡」四個字太久太久了?

  也罷!或許,在習劍上,薛映堂能以更多的專注換更深的鍛造吧。只是,讓人心情為之凝結的稠濃夜嵐,什麼時候才能化開?

   ※  ※  ※

  「當頭要找的那個丫頭,像是消失了一樣,連個屁影都沒有,這教咱們怎麼找啊?」

  「不找行嗎?小心當頭割了你,這輩子可就別想快活了!」唉唉!沒辦法啊,在人家手下做事就得忍受一切。「當頭這陣子爆得很,咱們少惹為妙。」

  「想想法子讓當頭開心開心.這樣就算找不到人,好歹日子不會太難過。」

  「你說得對哎!我看當頭很久沒有新女人了,咱們就……嘿嘿!自已說得口水都快流下來了,夥伴居然沒有反應?「喂喂喂!你是耳朵聾啦,到底有沒聽我說話?」

  「唉,你瞧……」兩隻眼直直瞪得跟駝鈴一樣大,嘴裡含糊不清地說:「那女人不錯吧?」

  「嘖嘖……好貨色!就是她了!」

   ※  ※  ※

  好不容易白天的辛苦告一段落,已是傍晚時分了。

  遠遠地,薛映棠便瞧見了那位好心的姑娘,原本打算上前跟她打個招呼,沒想到,當她發覺事有蹊蹺、急步跑去時,那姑娘已經被人攔腰抱走了。

  「喂!你們做什麼?」她只能盯著馬蹄奔過的塵飛。

  「難道沒有人肯仗義相助嗎?」薛映棠不解地望著臨近的路人,不可思議地說。人心真的已經冷漠到這個地步了嗎!連近在咫尺的援手都吝於施捨?

  「小兄弟,剛剛那是騰大爺的手下。」一位大叔面露苦笑。「沒有人敢得罪騰大爺,除非是活得不耐煩。」

  又是那個可惡的騰格裡、薛映棠義憤填膺地說:「那我去報官!」

  「報官?報官也救不了。」深深歎一口氣,大叔顯然不懷丁點希望。

  「那……」她的目光巡了眾人一回,決定自告奮勇。「我去!我去救那姑娘回來!」

  「小兄弟,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不少人出言勸阻。

  她笑了笑,表情卻是難以撼搖的決絕。「說什麼我也不能讓她任騰格裡那廝糟蹋!」

  沒錯!她,就是無法坐視不管!

  薛映棠問明了路,借了匹馬,半刻不拋往騰格裡住處奔去。

  「你有萬全的準備嗎?」這時,匿在劍裡的衛逐離忍不住出聲問她。

  「有!我的準備就是──定要救那姑娘出來的決心!」薛映棠固執地抿緊了唇,現在的她,只怕是泰山崩於前也阻擋不了。

  衛逐離無言,看來有些堅持已經溶入她的骨血,是改變不了的;譬如──多管閒事。

   ※  ※  ※

  遙望著燈燭萬盞,照得黑幕通明的騰家,薛映棠覺得有些呼吸促緊,下山以後的種種經歷全都和這裡脫不了於系,而這些記憶常壓得她夜難好眠。

  深吸一口氣,她將隻身闖虎穴。在此之前,有些話不得不對尚在斷情劍裡的衛逐離說。「衛逐離,無論如何,你不要出手。」

  「無論如何?」

  「是的,無論如何!」她說得斬釘載鐵。

  「抱歉!我做不到。」如果此時他是現身於外的,薛映棠將會看到鐵灰色眸子裡的冰冷堅持是多麼地無庸置疑。「就如同你不能丟下那姑娘,我也有我的堅持,所以,抱歉!我做不到!對我而言,你是我最重要的堅持。」

  這……可惡的衛逐離。竟然在這個緊來讓她有掉淚的衝動!按下柔軟的情絛,薛映棠牙一咬,身一躍,入了騰家。

  在這場以生命為注的賭局裡,她──已經無法回頭。

   ※  ※  ※

  「什麼人?」見到黑影晃過,守衛喝了一聲。

  薛映棠屏緊了氣息,縮起身子,定在庭柱之後,過了一會兒沒有動靜,才慢慢地移動;要在這偌大的宅子找人著實困難,尤其還得閃避層層的守衛。饒是跟著衛逐離學了點劍術,她還沒有把握和一群人正式過招。

  呀……不對……她聽到女人的吸泣聲。莫非……不好的預感登時如潮湧拍岸上了心頭。

  側耳傾聽了好一會兒,房間裡似乎沒有第二人,薛映棠這才躡手躡腳溜進去查個究竟。

  牙床前的地上有破碎的衣塊,她認得,那是竇姑娘身上著的。腦袋轟然一聲刷地成白,她──還是來晚一步了嗎?微顫著手,她慢慢掀開了床幃……但見竇姑娘渾身戰慄,縮在一角,緊緊抱著錦被,原本水靈靈的眸子如今空洞一片,沒個定睛處,只是呆愣愣地哆嗦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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