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主子陰晴不定的模樣,荊寒笙不禁有些後悔,但還是又問了:「鷹主,留下羅緋衣真的好嗎?」
「羅緋衣她……」自迷霧中見清朗,聶颯慢慢抬起了頭,射向荊寒笙的目光重現鋒芒。「她是我要的女人,與計劃無關。」
鷹主的話,像是一字一字用刀鏤下的,深刻而絕然,竟令他劇烈一震。
「準備一戰吧!」聶颯斬釘截鐵地撂下交代,絲毫沒發現荊寒笙的面色由白到青轉了一圈。「既然玄鷹掌刑,遲早總殿會下令清除赤梟的。」
赤梟之滅,樊汝胤之亡,只是開端;十幾年的債,他要連本帶利地向關司鵬討回來,一分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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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羅緋衣一陣驚呼,整個人如遭電擊,倏地坐起,雙手緊緊合握,不住喘息。
又做噩夢了!
來到玄鷹堂後,這是第幾個自噩夢驚起的夜?算不清了……羅緋衣仍大口大口地吸氣,舉袖輕輕拭淨臉上的冷汗。
十一年來,她幾乎已經和噩夢絕緣,睡眠裡沒有淒厲的指控、沒有嫌惡的眼神,如果有夢,也只有乾乾淨淨的靜謐,沒有人,沒有任何一個人……
但現在,夢魘來襲的次數越來越多,驚醒時又常被虛空的恐懼感侵佔——她是怎麼了?
是因為近來婕妹的死麼?還是因為……
思及此,聶颯的形貌驟然躍上了心頭:那飛揚輕狂的眉、總是銳利如鷹的深炯目光,還有時常噙著冷笑的薄唇……
羅緋衣霎時明白了。
是他,原因是他,聶颯。
他的在意,給了她;而她的在意,即使百般抗拒,是不是早就被他挑起、遺落在他那兒了?
羅緋衣雙手緊緊環住自己,不瞭解為什麼明明棉被在身,還是抵不住寒意直竄?或許,她真的錯了,不該同聶颯回到這裡的。
額間的淺疤像是燃起的咒焰,不斷焚燒她的理智。事實,應該已經擺在眼前了——他要的,她給不起;而他給的,她又怎麼要得起!
就在羅緋衣兀自沉思之際,突然一道黑影搶近,迅速在她身上點刺數著,旋即躍窗而出,隱沒在夜海,而羅緋衣纖細的嬌軀,則像斷了線的風箏,軟軟地倒向被褥,失去所有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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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梟堂內,樊汝胤父子正商量如何應對絕天門,某個東西毫無預警地破空射了進來。
「暗器,小心!」樊至剛一個閃身躲過。
「不,不是暗器,有人傳鏢書。」一柄小刀將紙條釘在石壁,顯然是為了傳訊。樊汝胤邊說,心下不禁暗暗驚異,聽小刀破空射人的聲音,便知發鏢者的武功絕不在他之下。
樊至剛不假思索,便取下觀看,隨後又交給樊汝胤。紙條上躺著十六個字。「玄鷹落難,欲戰趁時。錯失此回,命喪勿怨!」
「誰呀!連個名字也沒留下,這樣就想教我們相信,實在太好笑!」樊至剛嗤笑一聲,嘲諺地說。
樊汝胤遲遲不語,深沉的思維正自運作著。
「想必又是聶颯那小子耍的計謀,爹,咱們千萬別上當!這一定是陷阱,聶小子就等咱們自投羅網!」
「不,剛兒……」樊汝胤右手一擺,要他暫且住口,以免妨礙了他的思忖。
「這沒什麼好想的啦!不是聶颯,還會有誰?」
「剛兒——」低沉的聲音如磐石,他心底已有計較。「照他的話去做,明天一早就送帖子到玄鷹堂去,這場決戰,越快越好。」
「爹——」樊至剛瞠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首先,如果這人存心要幫我們,錯過這個機會實在太可惜了。」他看著滿臉訝然的兒子,微微一笑。「二者,若是陷阱,聶颯八成算準我們會去玄鷹堂探究虛實,現在,我們直接約戰,時間、地點選擇在赤梟,任他聶颯再高也變不出什麼花樣!」
或許,這張紙條就是一個契機,讓赤梟可以擺脫絕天門控制,永永遠遠!
※ ※ ※
沒想到,竟然會在玄鷹堂裡發生這種事!
聶颯瞇起陣子,全身散放出濃烈的危險氣息,連在旁的荊寒笙都感受得到怒火狂焚的炙熱。
此時,羅緋衣仍舊神智昏沉,上身斜軟地被他摟在胸膛。
「會是誰?竟然能在玄鷹堂來去自如?」沉錘過的字句,如冰碎般自聶颯口中進出。「而且,膽敢傷了我的人。」
「寒笙已經盤問過守衛,並要大家加強戒備。這一切都是我的疏失,請鷹主降罪。」
「不!這不是你的錯!」聶颯冷冷地說,俊容覆了層嚴霜。「能用這種手法傷人的,絕對是數一數二的高手,真要擋,你恐怕不成。」
「為什麼要傷她?」
「這人是衝著我來的。」一想到她是因他而傷的,聶颯心裡就忍不住沉痛,連帶地摟在她腰間的手也收緊了些。「要逼出銀針的四關鎖魄,至少要耗我三成功力。」
四關鎖魄?荊寒笙光聽這個詞兒就冷了起來。醫家將雙手虎口合谷穴、雙足太衝穴合稱「四關穴」,自然是指這四大穴的重要;如今,羅緋衣的四關穴,分別有銀針深扎三寸,若是在一對時內無法逼出,只怕這輩子就永遠陷在昏沉之中,再也無法醒覺。
「鷹主,那……」偏偏,現在是玄鷹堂的非常時刻呀!
「替我守著,一對時內,不許有人踏進房門半步。」他的命令,就是答案。
「是,鷹主。」聶颯冷凝的表情,讓荊寒笙不敢勸攔,但——這命帶邪祟的羅家女子,對鷹主來說,分明就是負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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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星眸半睜,羅緋衣只覺頭好沉好沉,眩得她不知如何開口,倒成了含混不清的呢噥。
聶颯見她似乎稍有起色,知道自己的努力已見功效,待銀針逼出後,羅緋衣應就沒事了。想到這層,他不禁精神大振,氣一提,內力更是源源不絕地輸進她的體內。
「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