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有啦!」齊磊咚咚咚跑到她面前,將腰帶背面亮給她看,上頭寫了一個又一個的「正」字:「師父,小徒算過,那幾天你不方便動手呀!」
「嗯?我不方便動手?」她還是不解。
「東方大夫曾要我盯著師父,不能讓師父任性妄為,否則師父又會犯疼了。」齊磊說得自然,打開隨身包袱翻取出了藥袋:「今兒個,師父該喝川芎蛋湯,小徒這就生火煮湯去!」
練如灩看他忙得不亦樂乎,當真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任得雪頰燒紅了──老天吶,她癸水來潮的日子,齊磊居然記得比她還清楚?!
第七章
長安城南慈恩寺
「快!快去報官,有人在大殿打起來啦!」
寺裡發生這樣不尋常的大事,嚇得許多香客如驚弓之鳥,倉皇奔出;然而,仍舊有人興味十足地留下觀望,因為──在大殿與人對戰的,是皓燕──傳說中身懷「絕天神鑒」的皓燕!
「皓燕,納命來!」使劍的藍衣男子,招招凌厲,進攻不曾稍緩,正是齊磊:「在這密閉的大殿,諒你輕功再高,也很難施展得開。」
「哦?你連這點都算進去了?聰明!確實聰明!」垚冰側身閃過一劍,表情仍舊微微帶笑,眸底卻是凝肅。
「不交出『絕天神鑒』,那就交出你的命吧!」冷哼一聲,齊磊劍招迭變,益見精奇。
受制於地點,垚冰不能盡展身手,在彼長此消的情況下,險象環生。就在電光石人的剎那,劍尖倏地竄上,劃過垚冰胸膛,血灑一地。
「不──」這時,門外傳來急吼,是個姑娘的聲音。「開門!快開門吶!」她的雙手猛捶殿門,砰砰作響。
殿內兩人置若罔聞,風雲之戰依舊驚心動魄。
垚冰勉強維持笑容,不過,移形變位卻已無先前靈活,未多時,果真又中了一掌,登時身如折翼燕,頹然倒地。
「『絕天神鑒』是我的了!」齊磊唇角微勾,手中的劍直抵上垚冰左胸,並探進他的襟內取了物事。
「砰」地一聲,那姑娘撞開殿門,闖了進來,但齊磊的劍終究快一步,挺刺、拔起,怵目鮮紅立刻遍染白衣。
至此,垚冰沒了聲息,閉了眼。
「不……」那姑娘嘴裡喃喃,眸光鎖著垚冰,整個人恍若失了神魂。
齊磊瞅了她一眼,憐憫之意自心底掠過,卻明白此刻還沒下戲,只有繼續板著俊容,冷冷道:「要替他收屍,請!」
說完,便以勝者的堅穩步伐離開現場,獨留那姑娘和垚冰於大殿中……
※ ※ ※
齊磊才跨出寺門,立即發現身後多了不少跟蹤者……嘖嘖……這本「絕天神鑒」果然魅力無邊吶。
今兒個他算是親身體驗到了!
按原訂計劃,齊磊進了預先安排好的客棧房間變了裝束再自後門脫出,回到絕天門的總殿。
「師父,我回來啦!」
咦?沒人?照理說,師父應該會比他早一步回來才是呀……裡裡外外。前前後後都梭巡了一遍,最後,他在關司鵬的墳前找到了她。
「師父,你在這兒呀!」齊磊立刻挨靠過去,俊容堆滿了笑:「嘿嘿,師父覺得我演得如何?還不錯吧!」
「嗯。」她答很漫不經心,秀眉微微蹙著。
「師父,怎麼了?哪兒不舒服麼?」齊磊瞧出她的異樣,連忙執起她的手,意欲探脈,卻發現握在手中的柔荑,好冰:「師父,你很冷麼?要不,怎麼手涼成這樣?」話邊說,齊磊邊搓摩她的手。
「我沒事的,你別忙。」抬眸向他,練如灩扯了個笑,輕抽回手,幽幽歎了口氣:「我只是……只是覺得那姑娘好可憐。」
「是呀!那姑娘衝進來時,整張臉都嚇白了,看來好傷心。」他點頭附議。
「後來她激動得昏了過去。」
齊磊心下覺得奇怪。「師父,你認識她呀?否則,怎麼觀察得那麼仔細?」
「我跟她素昧平生。」清清嗓音裡透了絲惆悵,鳳眸黯了:「只是,以前我也有過同樣的經驗,親眼看見重要的人死在我面前,而且……束手無策。」
心一凜,神一正,他問得恭謹:「是師父的親人麼?」
「是,他是我的親人、恩人,還是我的師父。」語氣雖輕,字字卻鏗然,眸光轉睇石碑。
齊磊的視線,順著練如灩的,也移到了石碑,那裡,鏤了三個大字──關司鵬。
「遇到師父的那年,我十歲。」許是今日所見震鬆了心防。於是她啟了檀口:「那年,我娘生大病死了。
為等銀兩,我去找百花樓的鴇嬤嬤借錢,葬了娘之後,我反悔不想賣身,可無論我怎麼保證一定會還錢清債,鴇嬤嬤都不答應。沒法子可想,我只有逃,卻差點被百花樓的龜奴活活打死,要不是師父的話……」
「被這樣痛打都不肯屈服麼?好!有骨氣!」
她還記得,在痛得幾乎暈厥的時候,是他的聲音闖進耳來。然後,他說要讓她變強、讓任何人都不能欺負她,而她──答應了。
從此,在練如灩這個名字之前,注定要冠上兩個字──青鷗。
目光移回,重又凝聚在芳容,齊磊靜靜聽著,前所未有地專神。
她半轉過身,繼續道:「最後,師父卻是死在我的眼前,而且連報仇的機會都不給我。」說到哀慟處,練如灩閉合了眼、握緊了拳。
「連機會都不給?為什麼?」齊磊小心翼翼地問。
「為什麼?因為兇手就是師父親自授位的新門主。」
唇邊乍起的笑,是冷諷、是無奈。是淒愴:「三個徒兒裡,師父的眼裡始終只有他,因為他是我們當中最強的。」
齊磊再忍不住了,長臂一振,圈攬住秀肩,將她帶入懷裡,心疼情切地說:「師父,你說那姑娘可憐,但我卻覺得……師父,更可憐!」
可憐?練如灩從沒想過這兩個字會放在她身上,一時怔愣。
「師父,你別難過,以後……以後咱們不只當師徒,也當親人吧!」聲音就在她發間旋繞。齊磊繼續道:「好不好?讓我當你的親人,永遠跟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