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收徒,是現在不想收徒,可不代表以後不想收徒,我呀,非要當你門下弟子的大師兄!」對著練如灩的背影,他向天地做了宣告。
第二章
「小爺,真對不住!今兒個店裡生意好,現在沒空桌吶,要不等會兒,要不就得同別的客倌共桌了。」
「您生意真好!」齊磊嘴裡邊說客套話,腦袋邊向裡頭探去,果然看到意料中的那位,於是笑開了眼,續道:「行行行!我不介意和別人同桌!」
說完,他逕自走到最裡頭的那桌,一屁股坐了下來。
那桌,只有一人;那人,是他現在惟一想見的人。
對他的出現,練如灩完全不意外,所以,即便齊磊就坐在她對面,她還是安然若素,埋首吃麵。
「客倌,您要些什麼?」小二過來招呼齊磊。
他想了會兒:「現在我還不想用。」
呿!哪有客倌急著進店,又不點東西的?這年頭,果然什麼奇怪的人都有!小二心裡犯嘀咕,表面上還是哈腰直說沒問題。
不過,當同樣的對話在齊磊和店小二之間四度演出後,練如灩終於按捺不住了:「你……」猛然抬頭,眼前的景象卻教她立刻僵住,連要說的話都卡在喉嚨,嚥不下也吐不出。
好近!他的臉,好近!而她,先前竟然未覺不妥、沒有反應,就任他這麼近距離地瞅著她?!
「你願意瞧我啦?」一見她揚起螓首,齊磊立時綻了清爽的笑。
練如灩略過心頭不自然的異感,秀眉微攢,低聲斥道:「既然不想吃東西,就別在這兒妨礙人家做生意。」
「小二哥、掌櫃的都沒趕我走,應該是沒啥關係啦!」
「你不覺得其他人全瞧著你,這樣很怪麼?」
「怪?有什麼好奇怪的?我既沒長三隻耳朵三隻眼,又不缺鼻子不缺嘴,有什麼好奇怪?」齊磊不以為然地挑高了俊眉,眸光環顧四周,正巧對上隔壁桌姑娘的「關愛視線」,他順道回了個清朗笑容。
他的一舉一動,練加灩全瞧在眼底。心想他本性輕率隨便,當下板起了臉:「你去坐隔壁桌吧,我不想因為你沒了食慾。」
「別這樣嘛!有人陪著你,有什麼不好?一個人多無聊呀!要是你高興,要我說笑話都沒問題!」
「我不需要你陪,也不需要你來說笑話。」練如灩的語氣冷漠:「你還是去坐隔壁桌吧,我想那桌的姑娘很樂意有你作陪、很樂意聽你說笑話。」
「可是……我不樂意啊!」他滿臉無辜:「我只想跟著你、陪著你,只想說笑話給你聽。旁人如何,我才不管咧!」
「為了讓我收你為徒,你倒是什麼話都說得出,嗯?」練如灩取了帕子拭拭嘴幾,突然綻了朵詭笑。
「那當然嘍!」齊磊滿心歡喜地連連點頭。呵呵,她終於明白他的堅決了。
「沒原則!」臉色一沉,她霍地起身,留了銀兩便走人。
「噯,等等啊──」嗚嗚嗚,他說錯什麼了嗎?為什麼她說走就走、說翻臉就翻臉?
天地為證,他這句話可是發自肺腑呀!
※ ※ ※
「姑娘,您真幸運,這是最後一間房了!」掌櫃的擺了笑臉:「咱們鎮北天妃廟就快舉辦慶典了,這幾天,從外地來的香客特別多,敢情姑娘您也是來參加慶典的?」
練如灩溫和地笑著搖了搖頭:「純粹路過,該打尖兒了就找宿頭。」
「哦,這樣呀,難得見姑娘家獨自在外行走!」
這時,外頭匆匆跑進了一個人,插話問道:「不好意思,掌櫃大叔,請問有沒空房?」正是齊磊。
「喲!您來晚一步啦,最後一間房已經給這姑娘了。」掌櫃的滿懷歉意道。
「呼呼呼,這就好、這就好!」齊磊大大地鬆了口氣,俊容雖有倦意,但喜悅浸透瞳眸,倒顯得精神十足:「我找了鎮上幾家客棧,全都滿房了,正擔心她沒地方住呢!」
「原來兩位相識?」
「不!」
「是啊!」兩人同時回答,答案卻完全不同。
掌櫃的先瞧了瞧眼光瞥向高處的練如灩,再瞧了瞧瞅著練如灩的齊磊,女的美得出塵、男的俊得絕對,站在一塊兒就像從畫裡走出來似的,活該是壁人一對兒!想到這層,掌櫃不禁哈哈笑了。「我就說嘛,沒有姑娘家會單獨在外頭過夜,總該有人相伴才是。」
她不想多言,勉強維持溫聲細語:「掌櫃的,我想休息了,麻煩你帶路。」
「哦好,沒問題!」他轉身扯嗓喚來跑腿小僮:「小狗子,你帶兩位客倌到坤字七號房去。」
「掌櫃的,我剛說了,這個人我並不認識。」
「你這麼說就大傷我的心了,也不想想,前些時候,咱們還是整夜在一塊兒呢!而你現在竟說咱們不認識?」目光幽怨,齊磊一副委屈樣。
他說的,自然是擒捉伍寅崇的那夜,只不過聽在外人耳裡,全成了香暖纏綿的曖昧事兒,這會兒掌櫃的唇邊笑容更是詭譎了。
「姑娘,我是外人,不好說什麼,不過,我看小哥對姑娘著實不錯啊,還會替姑娘憂慮有沒地方過夜,如果小倆口有什麼口角,床頭吵床尾和嘛,別計較這麼多了!」
不好說什麼,還不是說了這麼多!練如灩沒好氣地想,平素的溫沉全被掌櫃的這番話轟得煙消雲散了。她深吸口氣,轉對齊磊,眸微微瞇起,字字問得重。
「你說呢?」
「好哇好哇!」齊磊答得快,猛點頭,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好?」唇角斜挑,練如灩冷冷一笑:「那房間給你,我不住了。」
又要追啦?見她已走出門外,齊磊心裡輕歎了口氣,不忘回頭陪笑道:「真不好意思吶,請掌櫃的留著那間房,我盡量說服她改變主意。」
掌櫃的笑著點點頭:「小哥,祝你好運啊!」
好運?唔,看來他真的需要!
唉唉唉,追出來沒瞧見她的影,卻遇著三月雨;齊磊抬眼望了望夜空,細雨如絲,在月光下銀銀閃閃的,美則美矣,可仍舊脫不了濕儒一身的下常「奇怪,人到哪兒去了?這鎮就這麼大,所有客棧我都尋過了呀,總不可能走夜路到下個鎮吧?」齊磊暫避某處屋簷,冷意直從濕衣鑽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