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夠了沒?」
「那你——」再偷個眼,瞄了瞄,「氣夠了沒?」
垚冰寒著臉,沒搭理她。
「對不起嘛!」嬌軟著嗓央道,「別生氣了,好不好?」
「對不起?垚某人受當不起呀!」譏消一笑,垚冰冷冷地說,「是我不識相,妨礙了兩位談心吶!」
「你知道事情不是這樣子,幹麼這麼小鼻子小眼睛的。」見他始終這樣,初雲小臉一沉,拗脾氣被激上來了。
「你說得對極了,我就是小鼻子又小眼睛。既然這樣,你不跟丁承海回別院,跟著我到這兒做啥?」
「你!」初雲氣結,腮幫子繃得緊,一股委屈驀地竄起,「反正,被人綁了,是我活該倒霉,沒死沒傷、平安無事是我不對、是我不好。」
「我……」
「你別說話!」這會兒,她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非把積在肚裡的話全吐出來不可,「對自個兒的事,你向來提得少。問你嘛,又總是打哈哈唬弄過去,我知道你厲害。什麼事都難不倒你,我也知道自己沒你行,可咱們不是生死夥伴麼?生死夥伴不就是互相幫助、互相照應的?」
「好雲兒,我……」
「別打岔,我還沒說完!」小嘴兒一撇,完全不給垚冰發言的機會,「你惱我向大強盜問事情,惱我護著他不讓你動手,我都認。但,你知道我怎麼被大強盜逮住的?是因為……」話到這裡,酸楚硬是哽住了聲線。
初雲吸吸鼻子,撫了撫情緒,這才繼續道:「那時,我一個人在大門口等你。你一進城就有人找碴,後來又獨自去作客,好久都不回來,我怕……我怕你……」浮在眶裡的淚花,終於綴成了水珠兒,成串跌下。
「真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垚冰既內疚又心疼。
「哼,誰擔心你來著?」初雲昂起頭,視線往斜上角別了開,倔強的臉上烙著兩行淚。
「好好好,不擔心、不擔心!」俊容撐起歉笑,曲指為她溫柔拭著,「都是我不好,行不行?」
「沒誠意!」低聲啐罵了句,還是不願看他。
「天地良心吶!」垚冰即刻立掌起誓,以表清白。
「動不動就天地良心,隨便!」
這下真被逼到手足無措了,垚冰心一急,不經思量話就衝出口:「哪有人喜歡說自己覺得沒趣味的往事?哪個人不是希望自己樣樣都行,尤其在喜歡的姑娘面前?」
尤其在——喜歡的姑娘面前?他喜歡的姑娘,莫非指的就是……她?
雙頰緋紅,霎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好,心撲通撲通地直跳,殘留的淚水頓時滑稽了起來。
垚冰,也沉靜了。什麼時候,他的理性也會如此失控了?
初雲掐著心,移回視線,只見他背對過去,頎長身子微微抽搐著,還間歇發出模糊的悶嗚聲,難不成——他……哭了?
她鼓起勇氣,食指在他闊背上戳了戳:「你還好吧?」
「不好。」
「你……你……你別這樣嘛!」腦筋一片亂,輪到她慌了,「大男人是不能哭的,要不然,將來會娶不到新娘子的。」
「會娶不到新娘子呀,那……」
他遲疑嘍,看來這招有效咧!正當初雲心裡竊喜……
垚冰霍地轉過身,笑瞇瞇對她撂了句:「那你賠我!」
「你、你、你騙我?」
「有嗎?我騙你什麼了?」裝無辜,可是他垚某人的專長吶。
初雲仔細一想,他有誤導的嫌疑,但的確沒有欺騙的事實,於是道:「算了算了,不同你計較了,折騰大半夜,我要回去休息了。」
「好娘子,我護送你回去。」
「等等,你剛說什麼?」她不會聽錯吧?!
「我護送你回去呀!」他答得很順。
「不不不,這句之前的那個。」
「哦……你說那個啊……」垚冰湊了張大笑臉,往她面前擺去,然後,慢條斯理地送出了三個字「好、娘、子!」
※ ※ ※
以昔日絕天門在武林呼風喚雨的空前盛況,對於身為絕天門四堂主之一的皓燕垚冰,西門世家自是極力邀請,而垚冰也爽快答應過府暫住。
「皓燕堂堂主能賞臉,是西門世家的榮幸。」說話的男子長身玉立、氣度雍容,乃是西門世家少主,西門劍淵。
「少主言重了,絕天門早已解散,如今垚某人是閒雲野鶴,非一堂堂主。」
西門劍淵微微一笑,並不接話,逕自轉看垚冰身旁的初雲,溫聲問道:「這位姑娘,不知如何稱呼?」
「咦?你怎麼知道我是姑娘?」
「哈哈哈哈哈,小姑娘快人快語、倒是直率。」西門劍淵朗笑,眼底微露興味兒,「其實萬物陰陽有別,只要定心觀看,外表喬裝總能識穿。」頓了頓,繼續說道:「姑娘既是皓燕的朋友,當然也是劍淵的朋友。」
初雲向來誠實,一見面就認親認成這套,實在學不來,不過,看在人家願意「收留」她的分兒上,還是勉勉強強擠了個笑。
這一來一往,看得垚冰滿肚子好笑,嘴上卻還維持客氣:「承蒙少主招待,咱們感懷在心,就不言謝了。」
西門劍淵輕輕頷首示意,並向一旁的總管囑道:「熔叔,兩位貴客就麻煩你帶去廂房了。」
注視著垚冰二人尾隨總管而去的背影,深沉的眸光閃過了一抹笑意……
※ ※ ※
對於留在西門世家的決定,垚冰是盤算過的。
既然回中原是為解決《絕天神鑒》的流言,能找個安全之地作為據點是最好不過,這樣可以省去應付雜牌烏龜禽獸的氣力。
至於,西門世家究竟有何企圖,就必須再觀察了。據他所知,舉凡百姓日常所需之物,西門世家無不參與買賣,近年來更廣設客棧酒肆,甚至經營往來西域的車隊,但林林總總,就是沒聽過西門世家想在武林一爭雄長……
驀地,門邊探進了一個腦袋,是初雲。
「噯!你瞧瞧!」俏臉蛋淨是興奮,她拉拉自己的衣裳,「剛聽人家說,這不是布,是霜紈吶,從齊地運來最好的霜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