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兩個愛人半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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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那個……穿著一條內褲爬進我家院子偷摘木瓜,結果被我家大黃追的傻蛋?」她大叫。

  天,果然是陸又珊,她就老愛在我而前提起當年的糗事。在她面前,我恐怕毫無形象可言,我想。

  我不自覺的想辯解。

  「我只穿內褲,是因為我掉到河裡,全身都濕了,濕衣穿在身上是會感冒的。經過你家的圍牆時,看見那幾顆成熟的木瓜,一時嘴饞,才忍不住偷爬牆,人有口腹之慾,何況我那時還沒讀過什麼論語孟子,沒什麼禮義廉恥,才會那麼做,誰知道你家養了那樣一隻兇惡的土狗。」

  她毫不掩飾她的嘲笑之意,讓我沮喪極了。

  「你那時看起來糗斃了!」

  「那時我才多大?國小二年級,你能期待一個八歲小孩以多瀟灑的姿態出現在你面前?」我無奈地說道。

  以為她會再度嘲笑,沒想到她看著我,說的話聽起來像在安慰。

  「是啊,一個八歲孩子能有多瀟灑……不過現在的你出現在我面前的方式,倒挺英姿楓爽的。」

  她的話讓我莞爾。

  「哪兒的話,我這裡只是草創階段,倒是你氣色看起來相當的不錯。」名片上明白印著特別助理的職位,她在商界適應的應該挺好。

  她笑了笑,沒說什麼。

  從沒有想過我和她會有再見面的一天,也沒想過再見之時,能夠這樣坐下來好好的談話。

  也許從前真是孩子心性吧,都已是二十多歲的成年人,再為無端小事拌嘴似乎就有點可笑了。

  那天,簽完約,她約了我一起去吃頓飯。我想我沒有拒絕的理由。老友見面,我也想多跟她聊聊。

  那是一家情調、燈光、佈置都相當美好而令人愉悅的茶館。

  之後有一回我問起秋櫻長大後想做什麼?她說要開一家茶館,描述的樣子、想要的風格,就跟這家非常類似。

  中國式的裝演,以不算大的空間規畫出最適當的利用,原木地板,舊中國式的雕樓窗橘,以及用輕紗所搭建成的隔間。感覺的確不賴。

  「你結婚了?」

  我們閒聊著,聽見我說起我的家庭,她似乎有些驚訝。

  我點頭。「是啊,女兒才剛出生呢。」想起小秋櫻紅紅的可愛小臉,我就窩心在心底。

  秋櫻像我,有一雙濃眉、一對大眼、挺鼻與略寬但相當優美的唇形,沒遺傳到她母親的靈秀,只有一頭現在雖然還短,但以後必然會是滑順烏溜的直髮,活脫是意儂的翻版。

  「女兒……」她攪動著蓋碗裡的茶水,似乎沒有輟飲的慾望。

  她有點奇怪,我正想問她怎麼了,她猛然抬起頭,嫣然笑道:「那很好啊,你生了一個女兒,我生了一個兒子,兩個孩於正好湊一對。」

  我笑了:「開玩笑的吧,你這麼摩登現代,怎麼還會有這種想法?」她有兒子,原來她也結婚了。

  那是當然的,我告訴自己。我都結婚了,沒道理同年的鄰家女孩還會孤身一個,畢竟又珊看起來是這樣的美好。

  說不出心裡的感覺是什麼,既說不出來,一下子也就被我拋到腦後了。反正該想起來的,忘記也很困難;而想不出來的,就算想破了腦袋也理不出半點頭緒。她仍只是笑:「我兒子很帥的。」

  「像你嗎?」我笑問。

  「像我。」她點頭。

  「那麼應該不難想像。」我真誠地道。即使我以前都罵她是醜小鴨——醜小鴨其實是天鵝,尊貴而美麗,我知道那是自信,只有自信的女人才燃燒得出如許美麗的光輝。

  「你的女兒像你還是像你太太?」

  「像我。」

  她勾起唇角。說:「所以我覺得兩個孩子在一起應該挺相配……因為你的女兒像你。」

  「喔。」我沒去細想她的話意,只答應了聲。

  這頓飯吃的挺久,席間總覺得她有點欲言又止,我又不好多問。飯後,我也沒送她回家,她開車,我送她到她停車的地方,「再見。」我替她拉開車門。「開車小心。」

  她坐進駕駛座裡,發動引擎。從打開來的車窗探出頭,同我說:「我……」「嗯,什麼事?」

  她又笑了笑,搖頭。「不,沒什麼,再見。」

  直到她車開走了,我才後悔剛才的我的打岔。如果我不問為什麼,說不定她就會說了吧。

  女人心難捉摸,踢開是尖虛的石子,我拒絕再去胡思亂想。

  也不曉得為什麼,他們公司的業務,我一直沒派其他顧問去,反而自己擔了下來。

  也許是下意識裡想多跟她見面,因為總感覺還有話想跟她說,可是又不曉得到底有什麼話要說,所以,再見面的幾次,我們之間,除了公司和不關痛癢的閒聊外,通常是沉默的。

  偶爾見面,也不甚親近,也許是因為我們都感覺到,保持適當的距離別彼此都好。

  有些界限,不得不嚴格把守,因為「出界」的結果,往往不是我們尋常人所能承擔。

  就滿意於這樣模糊的認識吧,這樣絕對會比打破那層朦朧的霧面好。

  但,怎麼模糊的了呢?我們曾經是一對「冤家」啊!

  ***

  堅守堡壘的態度維持了一年半,毀於一場女人的淚局。

  女人的眼淚對男人而言永遠是致命的——這或許只是我的借口。但,當又珊在我面前痛哭失聲時,我真的沒有辦法抵擋。

  「我離婚了。」她說。

  原來她在一年半前就已經離婚。我想,重逢那時她要說的,是不是就是這件事呢?

  「我很遺憾。」我只能這樣回答。雖然我的心因她的話猛烈的跳動了下。我壓住胸口,不讓內心的情緒洩漏。

  她搖頭。「不,遺憾什麼呢?我與前夫個性不合,離婚定必然,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那你的兒子呢?」我想起她說她的兒子像她。

  「兒子像我,監護權卻在他父親手上,如今我擁有的其實只有孤獨。」

  她神色黯然,看得我有一絲不捨。

  「又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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