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兩個愛人半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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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頁

 

  「不會。」我答得斬釘截鐵。

  「真的?」

  「真的。」我緊握手中的柔夷。「我不會寂寞,因為我會永遠牽著你的手,一輩子不放。」

  意依調開眼光,神情有點縹渺。「一輩子不放啊……如果我是一隻蝴蝶……」「如果你是蝶,我就成為囚住你的牢籠。」

  「那我不就成了『囚蝶』了。」意儂忽而嫣然笑道:「你不曉得國在籠裡的蝶會忘記如何飛嗎?」

  「忘記如何飛也好,這樣你就永遠不會飛走,永遠停在我的手中了。」我脫口答著,心底卻隱隱約約感到一絲不尋常。

  意儂不說廢話的,她這番話,背後有什麼意思嗎?

  「其實,蝴蝶也不願意離開她命運停駐的花朵……」她搖頭笑了笑。「哎呀,我們快回家吧,不然魚肉都要不新鮮了。」

  我遲疑的任著意儂牽著走,隨後,我緊握住她的手,握得緊緊的,任誰也拆不開。

  我不會放手的。

  又珊說我不作夢,其實不是。

  意儂就是我這一生中最美的夢。

  ***但是再美的夢,也有醒來的時候。

  「老爸我愛你。」

  「老爸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好人、好丈夫、好爸爸「老爸,我以後要開一家茶館幄,到時我就送你一張沒有過期問題的貴賓卡,讓你天天喝香香的中國茶。……十七年如一夢,秋櫻不是夢的開端,卻成為夢的終結,這是我始料未及的。讓夢突然醒了!我從未想像過會有這麼一天被自己親愛的小女兒「捉姦在床」。事實上還不至於那麼令人尷尬,但是我與又珊的事,確實在女兒面前曝光了。夢醒的這一天,午餐後,我和又珊正準備道別,回到各自的工作崗位,在一扇有著透明大玻璃窗的座位前,我們習慣用一個吻代替再見。

  這個吻讓人陶醉,幾乎讓我忘了離別在即的憐憫。

  親吻結束之際,突然覺得被窺視,我抬起頭,秋櫻竟不知何時就站在落地窗外,愕然地瞪著我。

  「爸,你在幹什麼?」我瞧見秋櫻唇一張一合,聽不見聲音,卻彷彿聽見了她的質疑。

  我不曉得要怎麼掩飾,或者,先掩飾什麼?

  裝作我與又珊的吻只是好朋友在打招呼……還是掩飾我之於秋櫻只是一個偽君子形象的掉落,怎麼掩飾,或者,先掩飾什麼?

  「辜弦,她……」又珊不曉得她眼前的少女就是我時常掛在嘴上的秋櫻。「媽,你在這裡做什麼?」秋櫻身後傳來一聲詫異的問話。

  我、又珊,以及秋櫻顯然都被這話給駭住了!

  那臉孔是我熟悉的,是那個數度等在我家門口的少年。而,無雙不巧的,他叫又珊「媽」。

  「她是你媽?」秋櫻臉上的表情更難看了三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少年——或許我該稱他季桓。

  季桓,江季桓,又珊的兒子。

  秋櫻不信任的質疑引起少年的慌張。

  「不,我不知道,秋櫻,你別亂猜,說不定他們只是舊識。」

  秋櫻眺起了眼,神色複雜她看著我。

  「季桓,你怎麼也在這裡?」又珊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媽,你和秋伯伯只是普通朋友,對不對?」

  問題來得又急又快,又珊不知如何回答,頻頻看向我。

  忘了是哪個哲學家說的。

  生命中總也有無聲以對的時候。

  在當下,我突然瞭解了。

  我們的孩子在看,他們要求一個答案。

  我們無法閃爍其詞,因為我們相愛,這分愛,並不是偽裝。

  但是孩子,你知不知道,有時真相比謊言更傷人呢?你叫我如何拿真相的利刃親手刺穿你十七年來對一個好好父親的全然信任?

  我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該說的都已說盡,剩下的,那些梗在喉中的都是不該公諸於世的秘辛。

  我與又珊沉默不語,秋櫻率先開口了。

  「媽知道嗎?」

  她一個問題便輕易的將我打人地獄。

  「你怎麼能?……」

  再一問,我深墜十八層阿鼻萬劫不復。

  「你……」

  秋櫻硬嚥住,我屏息,希望她不要再問下去了。

  「你為什麼要讓我的夢碎得這樣殘酷?」

  然後……

  「秋櫻!」

  季桓追著我女兒奔了出去,我雙腳失力的軟坐在地上。

  「辜弦,你沒事吧?」又珊擔心的扶起我。

  我完全無法思考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我體內的細胞似乎一個個的死掉。

  我推開又珊,跌奔到洗手間,扭開水龍頭不斷的掏水往臉上潑。

  我不曉得我沒了多久,也不曉得誰的夢碎了。

  只覺得耳邊一直響著一句話:「碎了、夢碎了……」

  秋櫻的夢碎了,因為我的夢碎了而碎。只是她不曉得她的夢從來就只是建築在一片斷瓦頹垣上,是一座搖晃欲塌的危樓。

  一夢醒來,我狼狽的抬起頭,赫然看見鏡中那早生華發、不老自衰的憔悴容顏。我這一生,究竟夢了什麼?怎麼我一點印象也沒有呢?

  鏡子反照出又珊關切的神色,又珊身後的牆上,掛著一串陶風鈴。

  風鈴在響,叮叮、叮叮……

  蝴蝶,飛走了。

  那只被我囚在掌中的蝶飛出了窗外,再也尋不著它翩翩飛舞的蹤跡,一飛,就飛出了我破碎的夢。

  又珊悄悄地靠近我,扶住我的手臂。

  我將臉孔埋進她的肩窩裡,好一段時間,沒有言語。

  ***

  我醒了。

  而,該來的,總是要來。

  那天,秋櫻沒回家。

  她出車禍了,追在她身後的事桓送她到醫院,並且通知了我和意儂。

  意儂率先到了醫院,我趕到時,她已在床前陪著秋櫻。

  秋櫻沒有大礙,只有手肘和腿部有輕微的骨折。

  眼前的母女是我最愛的兩個人,但此時,我卻發現我害怕靠近她們。

  我遠遠的觀望著,意儂回過頭來,伸手招我過去,我有一瞬間的遲疑。

  秋櫻……她告訴意儂了嗎?

  接獲秋櫻受傷的通知時,我曾想:如果秋櫻死了,或傷到腦部、失去記憶,或許意儂就不曾知道中午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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