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狽而又脆弱得教人心冷的陸又珊。
「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
「辜弦,我……」她伏在我胸前,突然低聲輟泣起來。「我要死了,你殺了我吧!」
「不要胡說了!」我捉著她的肩,發覺自己相當不愛她說出那個「死」字。「我沒有胡說、沒有!」她仰起臉,一張精緻的臉蛋淒楚哀怨。「我無法克制自己喜歡你,你愛我吧,辜弦,得不到你的愛,我會死,真的會死!」
「又珊,我已經是個有家庭的男人了!」我捉著她的肩膀,用力的搖晃,看看能不能把她搖醒。「我有家庭,你懂嗎?」
你懂嗎?問她的同時,也問我自己。我懂嗎?
我如果懂,為何我還會對妻子以外的女人產生出軌的情緒?
我如果懂,為何需要一再借由「提醒」她,來提醒我自已?
我如果懂……我就不該明知道這是不該發生的事,而我卻讓它繼續不該下去。我懂啊,只是情難自己……
「又珊,忘了我吧……」我對又珊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像在告誡我自己。忘了又珊吧!一個人一輩子能夠貪圖的也就那麼多,我已經得到一個美麗的夢,不該再多作奢求。
「做不到,我做不到!」她猛搖頭,退離我一大步。「你不能放棄她選我嗎?她能給你的,我也可以啊。」
我歎氣,搖了搖頭。朝她伸出手。「走吧,我送你回去。」我們身上都濕了,不快弄於恐怕會感冒。
她遲疑了會兒,垂著淚將手放進我的握持。
指與指相觸的剎那,我們都有些恍憾。
但我很快略過那觸電般的感覺,只因我已不再是能作夢的年紀。
我的夢,已經在我的家中,不必再往外追尋。
***
又珊獨居在市區一棟高級公寓的住宅裡。
這是我第一次來到她的住處。
送她到家門口,我想我應該立刻離開,但是又珊情緒還不穩定,我怕我一離開,她又會出事。
踏進她住處需要很大的勇氣。
我不斷地告訴自己:這是基於朋友的道義,無關動心與否。
因為是朋友,所以找不能放現在的又珊一個人獨處,以免她發生意外,我會一輩子歉疚。
「把濕衣服換掉,去沖個熱水澡會舒服些。」將又珊推進浴室裡,我從掛衣架上捉來一條毛巾擦頭擦臉,擦去一身狼狙。
浴室裡傳來的水聲讓我放心了些。又珊必須懂得照顧自已,我才能安心離開。我身上的衣褲盡濕,怕弄髒了沙發椅,就在窗前站著,等又珊洗完澡出來。雨未停,依然下得細細密密,被雨時常如許惱人……
浴室的水聲漸漸變小,稀稀疏疏地停了,不一會兒,門把被轉動,稍稍打破空氣中的沉悶,感官卻敏銳起來。
感覺又珊帶著剛沐浴完的熱氣站在我身後,眼前的玻璃窗因為被我自己擋住的緣故,我看不到身後的人。
「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你能照顧自己嗎?」我沒回頭,卻因此更感覺到她的存在。
我等她的答覆,她卻遲遲不語。
我微怔,想回頭看看,一雙白溜的手臂卻從後背環抱上我的胸膛,掌心下是我忡然跳動的心。
我不敢回頭了!
「又珊……」
「我不是陸又珊。」身後的人如是道,同時又往我身上貼近幾分,近到彷彿只隔著薄薄一層衣衫,就要肌膚相親。
「別開玩笑。」
我要捉開她的手臂,她卻抱得更緊。
「又珊……」我無奈。
「我不是。」她語氣堅決。
「你不是又珊,會是誰?」我順著她的話問。
「我誰都不是,現在的我,只是一個想要愛你的女人,辜弦,讓我愛你。」我的心為之一震。「我不能給你任何承諾,你又何必……」
「所以我說,讓我愛你。」彷彿是絕望,又是一線僅存的生機。
她的手不知何時往下滑,隔著褲料握住我。霎時間,只剩下對她的反應沒有失常,大腦完全亂了思慮,身體變得更加敏感,背後緊貼著我的,是一具赤裸的成熟女體。
我急急捉住她企圖拉下我褲腰帶的手,語氣兇惡道:「我們不能這樣!」「但是你對我有反應。」她指著我已昂揚的男性象徵,宣誓般證明我的不忠。「不行,又珊。」我推開她,氣急敗壞地往大門走。
用暴躁的情緒掩飾我心底的不安,忽略下身的疼痛。
「我不讓你走。」她閃身到我面前,伸長手臂擋住我。
暈黃的燈下,剛沐浴完的女體散發著誘人的吸引力,我別開眼,不去看僅裹著一條浴巾的雪白嬌軀。
「我太太在等我。」我嚥了嚥口水,發現聲音乾啞的幾乎說不出話。
她鎖住門,擋在門口,神色淒楚哀傷,卻有著絕望。「我要你留下來,你要敢走,我就自殺給你看。」
「又珊你別這樣。」我無奈又無措的不知如何是好。
「你希望我死嗎?」她忽然撲向我,蛇一般的纏住我的身體和脖頸,開始吮吻,艷紅的唇在我耳畔低聲呢哺。「愛我,一次就好,我知道你也喜歡我,今天不要回去,我只要你這一夜。」
「我……不行……」我的心像在撕扯,理智隨著她的貼近逐漸清散。
「辜弦,我愛你。」
她的吻像潮水般襲來,而後,我被徹底淹沒了,淹進一處深不見底的海淵。平生一次出軌偷歡,以往構築的美夢,在愛慾翻騰之際,悄悄碎了。我卻聽不見破碎的尾音,只聽見奪出喉頭的一聲歎息。
惡夢!愛上妻子以外的女人會是我一生的夢魔。
***
「辜弦,我在這裡,你醒醒。」
有人不斷地在我耳邊呼喚,將我從掙脫不開的夢境拉回了現實。
猛然,我睜開眼,看見意儂擔心的眼神。
「你還好吧?」她淨著一張素顏,冰冰涼涼的素手溫柔地撫著我的額際,漸漸平復我的心悸。
我喘息著,目光游移。直到在對面牆上看見我倆的結婚照,一顆莫名不安的心才安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