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站住!」
她相當會鑽,沒兩三下便甩掉了跟屁蟲,只是也不小心在大宅子裡迷了路。
主人房會在什麼地方呢?她東闖西撞,在經過一間房的門口時煞住腳步,為著房裡頭一個正對著梅花發愣的背影。
她抿起唇,悄悄地走進去,掄起拳頭要往他身上打,以洩心頭之恨。他卻在拳頭即將落下的瞬間突然轉過身來,她嚇了一跳,拳頭硬生生的停在冷空氣中。
他訝異地看著站在眼前的人,生怕是他的幻覺,或者是……梅花所化成的花精?他不敢上前碰觸,怕一碰,她就不見了。
但又極渴望證明她的真實,雙手遲疑的靠近,到碰觸到她溫熱的身體,怕捉不住似的,他用力摟她入懷。
「寒梅,寒梅,真的是你,我不是在作夢吧?但願不是。」
一時忘了她是要來「教訓」他,然後走人的,略略遲疑的伸手環上他的腰與背,而後緊緊抱住他。對他的朝暮思念因他的擁抱而傾洩而出,到現在她才肯承認,她好想他,真的,好想好想。
寒梅的主動讓他一愣,理智稍微回頭,才捨不得地放開懷裡的嬌軀。他貼著她的秀髮問:「你怎麼來了?」還換上了女裝,真稀奇……不過真好看。
「給你送梅花來。」她在江南一直盼著他回來,怎知左盼右盼,月月盼、天天
盼,就是見不到他的身影。見到他那張詩箋,她才猛然發現再也承受不了再多一天的等待煎熬,所以她來了,帶著江南的梅花。
「梅花!」是寒梅送來的!想起不久前僕人的話——送花來的姑娘中午就來了……注意到她凍得紅通通的鼻子和凍傷的臉頰,拉她到暖爐邊,才問:「你來很久了?」該死,為什麼沒有人通知他?
兩個人同時因一句「梅花」清醒過來,理智一回頭,彼此都有許多話要說、許多問題要問,當然,還有許多帳要算。
「你好可惡!」差點忘了他的可恨行為,讓她等那麼久也就算了,還不讓她進來,差點凍僵在外面。
「你一個人來的?」他與她同時開口。只身前來有多麼危險啊,寒梅還能平安到他這裡,他真不知該感謝上天保佑還是狠狠罵她一頓。
生氣歸生氣,教訓歸教訓,誰也不肯離開對方的懷抱一步,兩人相擁在一起卻怒瞪著對方,形成一種親近又怪異的氣氛。
「我那麼辛苦的趕來,怕梅花謝了、萎了,不坐舒服速度卻太慢的船,一路上快馬加鞭過來,你的僕人卻把我擋在門外不讓我進來,可惡,可惡!」不罵一罵他,難消她心頭之憤。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的行為有多麼不智,萬一遇到了什麼危險,你以為你應付的來嗎?好好的江南不待,你幹嘛吃飽沒事千里迢迢給我送一技梅花來,要看梅花,京城難道沒有嗎?」
兩人邊罵對方,邊被對方教訓,罵的爽快,被訓時也心虛,直到罵了、發了長長的一串牢騷,各自覺的舒坦了,才停止炮轟對方。
「你……」
「你怎麼這麼不會照顧自己,臉蛋都凍傷了,手指頭也是,答應我,以後行事別這麼莽撞。」他捧起她的臉頰輕啄,親掉了她的餘怒,又捉起她被凍傷的纖指,細細呵疼,將她化為繞指柔。
「嗯。」將頭埋進他的懷裡。幾時習慣聽他平穩的心跳來緩和自己惶惑不安的心緒?
「大人,有刺客……」先前把寒梅擋在大門外的僕人率領侍衛衝進房裡來,卻見到他口中的「刺客」正安穩地坐在他家大人的懷裡。
聽見他的叫喊,寒梅轉過臉來,一雙大眼帶著怒意又閃著報復光芒的看向他。腦筋轉得飛快的他,連忙哈腰退出房門外,還盡責的替他家大人掩上房門,以防春光外洩。
退出房門外,他的心底卻開始發毛髮冷,當他看見他家大人憐愛地抱著那名「刺客」,不不,是「未婚妻」時,他就知道他犯了一個相當相當嚴重的錯誤。
「李總管,不是要捉闖進來的刺客嗎?一跟在後頭的侍衛在見到房內的景象後,不禁諷笑起看人看走眼的李總管……搞不好他明天就會被降級成看門的了。
「哪來的刺客?是夫人,是咱們未來的大人夫人!」李總管見風轉舵的立即改口,領著身後∼票侍衛離開,心中卻開始祈禱那位姑娘大人不計小人過,千萬饒了他一馬吧。
這一晚,兩人有許多話要說,談話的內容雖是一般普通的閒事,卻是談的欲罷不能,若非寒梅連日來的奔波讓她太過勞累,終於疲倦的不知不覺睡去,他想,他們可能聊一輩子也不會厭膩。
將床鋪讓給不小心在談話中睡著的寒梅,他則到隔壁的房間休息。
次日,周訪煙上朝後,回來房裡,見寒梅仍在睡,坐在床邊看著她不雅的睡姿與毫無防備的睡顏,忍不住仰手觸了觸她的臉頰,才真的相信這一切是真實的,而非他過度想念所造成的幻想。
不是南柯一夢,因為夢雖然醒了,可是寒梅還在。
她帶來的梅花在一夜後落盡,江南的梅花落了,他的寒梅卻活生生的在他隨手可觸的地方。
寒文的信在寒梅來到京城後的第四天送達,寒文樂得將女兒這個大包袱丟給周訪煙去煩惱,暗喜女兒歸宿有著落。
周訪煙看著信,知道寒文等於是將寒梅送給他當妻子來照顧了。
娶寒梅?現在這局面情勢,恐怕不容許他將寒梅娶進門啊。京城在天子腳下,他才拒絕了娶公主一事,若名目張膽的在此將寒梅娶過門,無疑是給皇室難堪,只要隨便一個諛臣在皇工耳邊說上一兩句,他跟寒梅恐怕就只能當一對苦命鴛鴦了,況且八王爺謀反一事,還沒水落石出,他忙著要幫孫逢恩調查,根本也沒時間管兒女私情。
寒梅雖然看起來這像十七、八歲,不知世事的丫鬟,但她快二十一了吧。明明這麼想娶她卻一直未能辦到,他總覺得辜負了她的青春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