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悟的太遲,一個半月內,她能繡出個什麼東西,嫁衣和轎簾等等的是不用奢想了,那些東西就連繡工好的人也要花個一年半載才可能完成,想來想去,寒梅決定替自己繡-個枕套。
打定了主意,她特地拜託熟諳女紅的丫鬟教她描圖和針法、配色等等。幾次坐不住繡房,但強烈的自尊心硬是把天生惰性給壓制下來,安安分分地窩在繡房裡繡鴛鴦,不過在努力了十來天以後,教她刺繡的丫鬟看到她繡出來的成品,皺著眉不曉得該不該告訴寒梅實話。
「如何?!」寒梅拿著繡面詢問意見。
「要說實恬嗎?」丫鬟囁嚅著,見寒梅點點頭,她怯怯地道:「梅姑娘,奴婢覺得,你的水鴨繡得不錯。」如果把那些結在一起的線團忽略不看的話。
「水鴨?」寒梅聞言,垂下眼簾,低頭審視自己努力了十來天的成果,有點灰心。她繡的該是鴛鴦的,怎麼會變成水鴨呢?
那個丫鬟見她難過,忙道:「梅姑娘,羽類本來就不好繡,咱們何不從較簡單的花草繡起呢?」她不曉得寒梅執意要繡鴛鴦的原因。「比方說咱們可以繡一朵梅花呀,姑娘不就叫這個名嗎?」
拿剪刀絞掉失敗的成品,寒梅歎了口氣,捏捏酸疼的手,抬頭微笑道:「對吧,咱們從簡單一點的開始,就繡朵梅花吧。」
深夜,周訪煙見寒梅房中無人,猜想大概是寒梅不聽他的話,還不死心的窩在繡房裡繡東西。原以為她只是一時興起才會拿起她最不想碰的繡花針,誰知道丫鬟真倔,十來天下來,手指頭被針扎的怕有百來次,硬是不肯放棄。
走到繡房外,裡頭的燈亮著,他擰起眉,心疼她不愛惜自己,這樣冷的天,這樣昏黃的光源,再這樣下去,不病才怪。
本想訓她一頓,推開門,見她趴睡在繡桌上也沒多加件衣物,他急忙走過去。
「寒梅,醒醒,別在這裡睡。」他輕搖她,將她喚醒。
寒梅掀了下沉重的眼皮,顯得相當疲倦,見來人是他,又閉上眼睛繼續睡,只是不趴回冷冰冰的桌面,改靠向他溫熱的身軀。
看她要向後翻倒,周訪煙忙伸手攬住她,知道她定不肯自己起來走回房裡睡,他只好認命地抱起她,當她的代步工具。
想起她前幾日信誓旦旦的說若他累了,要把肩膀給他靠,抱著她回房的途中,怎麼想怎麼有一種被騙的感覺。
「周大人在嗎?」今天是旬假,不用上朝,遇不到周訪煙,孫逢恩只好上周訪煙官邸找人。八王爺突然被賜死,不知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想周訪煙應該會知道才是。
「回大人的話,我家大人今早就出去了,至今尚未歸來。」守門的僕人道。
「我可否進去等他?」他和周訪煙時常往來,周邸的僕人、守衛多識得他,也就不加阻攔。
「那,孫大人請隨小的來。」守門的僕人恭恭敬敬的欲領路。
孫逢恩揮揮手,示意他止步,「不用了,李總管,我認得路,自己進去就行了——咦,今天怎麼是你守門?」
李總管尷尬地笑了笑,支吾道:「原來守門的老王告假幾天,小的就來替代了。」其實是怕寒梅姑娘想起他來,在大人面前告他一狀,屆時他可能連守門的工作都不必做了,直接被解雇,所以知道在事情未發生之前,趕緊亡羊補牢。
孫逢恩哪裡曉得箇中原由,沒再多問,自行走進宅中。
本想到書房裡爺周訪煙回來,在經過一處院落時.聽見女子的嬉笑聲,他停下腳步。
周訪煙個是一人獨居嗎,怎麼會有女子的聲音在此出現?
是僕婦或丫鬟吧,看主人在就這麼放縱,真是沒教養。
他舉步向前,打算看看究竟是何人這麼大膽,全然忘了自己不過是個客人而已。
寒梅正和丫鬟打雪仗,嬉笑的毫無節制,見有人突然進來,訝異地停下玩鬧,打量起這失禮的陌生訪客。
女眷是不能隨便見男客的,丫鬟見踏入院中的是個男人,嚇了一跳,拉著寒梅要躲。
寒梅擺脫丫鬟的拉扯,好奇地迎向陌生男子的目光,「你是誰?」看他一身名貴衣袍,想是府中的貴客,卻不知這樣的一個貴客,為何連進入別人的地方也不先知會一聲?
孫逢恩一進院裡就傻了眼,原以為會見到一些小丫鬟在嬉鬧,沒想到會見到一個佳人……
「姑娘,這個人太失禮了。」丫鬟拉拉寒梅的衣袖,低聲道。
孫逢恩聞言,回神過來,臉上竟竄上了紅暈。「很抱歉,是在下唐突了,」他該道完歉後便迅速離開的,但他的腳卻像生了根,遲遲不離開。
「既知是唐突,為何你還不走?」寒梅不大喜歡有人這樣直盯著自己看, 雖然這人看來不像壞人,但仍讓她感覺不太舒服。
「大概是他知道在這裡可以找到我吧。」一句戲謔從院外傳進來,下一刻,周訪煙已走入院中。
看見沾到寒梅發上、衣上的雪,他走了過去,為她拂去白雪,將身上的披風解下來披在她身上。
「今天沒下雪啊,怎麼你活像經歷了場大風雪似的。」明明怕冷,偏又貪玩。
「無聊嘛,難道你希望我天天窩在房裡,悶都悶出病來了。」他好不容易休息個一天,原以為可以陪她到外頭玩玩,沒想到他還是好忙,今天一大早就丟下她自個出門,
好像壓根忘了她的存在,以後嫁他,是不是也得過這種無聊的日子?
聽出她話中的閨怨意味,周訪煙一愣,歉然道:「是我冷落了你。」
「咳,咳。」孫逢恩愈看愈懷疑,這個姑娘究竟是誰,怎麼跟訪煙這麼親近?
寒梅探出頭來,笑道:「你知道冷落了我就好,現在可別也把客人給冷落了。」
周訪煙笑出聲,示意丫鬟離開。「本來我要過府去找你的,沒想到你倒自己先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