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替若若感到惋惜,若若卻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可惜之處。
巳過三百年,再兩百年,就是她與白澤的相見之日了。
若若在潛心修練的過程裡,偶爾自冥想中回歸現實之時,會心生困惑。她並不是以無慾無求之心修練,道行卻同樣增長,她的修練並不是無功,卻也從未入魔,這是為什麼?如果情是禁忌,為天所不容,她就算再怎麼修行,也不可能成仙,因為她的心是捨不下愛的。
是不是天也默允了她的情,准許她以含情之心封神?若真如此,兩百年後再見白澤,他們該走哪一條路呢?
若若困惑地想著未來,恍惚間又墜入冥思當中,時光無聲無息地流動著,在人間,大唐盛世已如昨日黃花,轉眼煙消雲散,朝代的遞換、人事的消長,一切一切都不過是滄海桑田。與她無關,與天地亦無關。
渺渺茫茫間,若若踏上了瑤地淨土,西王母法相莊嚴又慈藹,眉眼不露笑痕,卻令人感覺自在閒適。
若若有一種熟悉感,本以為這是因為她是第二次來到瑤池.但卻像是她在更久以前曾經來過這裡。彷彿,這感覺是股對故鄉的熟悉。
「狐女若耶。」西王母喚道。
「弟子在。」若若連忙答應。好熟悉啊,為什麼她會對這裡,甚至對王母娘娘懷有一種好強烈的熟悉感?
「你今日來此,是為何故?」
「弟子乃為褪狐衣、封神而來。」若若據實以對。
西王母又問:「褪狐衣,封神,又為何故?」
若若略覺疑惑.卻仍照實回答:「弟子封神,實乃為情。」
她才答完,就聽到一聲長長的歎息,令她有點驚慌。
「好一個情狐。」西王母歎道。又說:「若本座不允呢?」
西王母的不允,若若早有預料,只道:「弟子並不強求。」當不了神仙,並不是她不守諾,她相信,白澤會諒解的。
「不強求,那麼你又何必來此?」彷彿看透了若若的心思,西王母及道:「為情?」
若若點點頭。奇怪?王母娘娘似乎並不怎麼生氣!?
「你可知當初你曾允過本座一事?」
若若抬起頭,眼中滿是不解。她允過王母娘娘什麼事?王母娘娘必定不會說謊,傷晱B渲幸壞閿∠笠裁揮邪 ?/p>
「你允過本座,待你將情棄絕,仍回瑤池為本座左右。你忘了嗎?」
聞言,若若心一震,西王母的話落進她的心中,像一塊巨石,徹底翻覆她的心湖。
她忘了!她竟忘了她原是西王母身邊的天狐,千百年前動了凡心,愛上天界司星之神,自願墮凡重新修練,將情忘絕,她怎麼會忘了?幾世的輪迴,她成了摘月山看守鏡湖的狐仙,沒想到終是難逃情劫,她又再度愛上了白澤,情更深種,永生永世,難斷情根。
是宿命嗎?她與白澤……
若若不安地看著西王母,這莊嚴法相,她見了多少世、多少年……難怪她會覺很熟悉,原本就是不該忘,也不能忘的啊。但是她的心,卻只剩下白澤,就連墮入輪迴也不曾忘卻。就算什麼都忘了,她也忘不掉白澤。
西王母看著若若,不知該歎息或憐惜,這樣濃烈的情,能存於天界嗎?
「狐女若耶,你覺得你適合待在天界嗎?」西王母問。
若若坦白地回道:「不適合。如果天界容不得有情,弟子不適合留在天界。」
「你覺得天界無情?」
「不,只是……弟子的情是男女之情,是私情;天界之情,與弟子之情不同。」
「你錯了,天界之情與人間之情其實並無不同。」頓了領,西王母答道:「只是淡了而已。」
若若不明白西王母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弟子愚昧,請王母指點。」
西王母慈藹地微笑。「意思就是,你可以見司星了。」
若若還來不及消化西王母的話,就見到她朝思暮念的人已從神殿後走了出來。她是在作夢不成?老天,一下子給她這麼多驚嚇,她有點難以消受。
見若若猶豫不前,西王母索性再推她一把,說道:「他等你很久了,去吧!」隨後,西王母才又自行離去,將瑤池暫借給這一對有情仙侶。
「若若。」白澤走到她面前,臉上是她慣見的祥和微笑。
若若咬緊唇,生怕一開口,便會哭出來。她奔向前,一古腦地撲進白澤的懷裡,緊抱住他,將臉貼在他溫熱的胸膛。任一滴滴的淚水滑進他襟中。天啊!她好想他,好想好想,她真懷疑自己是怎麼熬過這五百年的思念的。
「再也不了……」她低喃道。
若若的話因哽咽而含糊不清,白澤擁著她,溫柔問道:
「什麼再也不了?」
「再也不分別了,我要永遠永遠都跟你在一起。」
白澤的心一震,久久不語,只更緊緊地擁緊懷中的人兒。五百年,真的很長,若若盟狀緯⒌攪訟嗨嫉淖濤丁?/p>
其實,他四百年前就被天帝特赦,只是,有太多事情莽撞不得。被赦免後,他一度到摘月山探望若若,他知道她不會讓他失望。但自那回別後,有許多事情必須完成,也怕他的出現會影響她的修行,於是,他只好極力忍住見她的渴望,等著重逢的到來。
「我們真的可以在一起了嗎?」若若不確定地詢問。雖然西王母的話似乎有這個意思,但她仍需要保征。
「不管天界能不能容,我都會陪你。我不會改變心意,還記得嗎?」
白澤從沒想過,原來若若本是西王母座下的天狐。她哪來那麼堅定的信念?竟會對他生生世世不忘。她用情之深,是他所難以想像的。
「記得,當然記得。」五百年漫長等待的歲月裡,支持她的,就是白澤的這個承諾。「你若忘了,我還會提醒你呢!」若若仰著臉又嬌又悄地說。
「天界不是無情之地,我們算是開了個先例,以後會不會有神仙跟進,我也不曉得,我們也暫時管不了那麼多.因為,我們有別的事情得做……」白澤發現懷裡的若若動來動去的,他索性更抱緊她,阻止她更進一步的舉動。他可沒忘記他們現在是在西王母的地盤上,分寸不能不顧。
「什麼事?」若若玩起白澤的衣襟,接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