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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頁

 

  玄逍左側的姬川瞪了牙茛一眼,道:"我們今天就要遷徙到其他山頭去住,你不要再節外生枝。"白額山被燒了,短時間內沒有獵物可捕,遷族是必要的措施。

  牙茛不理姬川。它是不明白玄逍怎麼會去愛一個人女,也覺得不可思議,但是它知道玄逍雖回到山裡,但它卻沒真正快樂起來——即使是贏回了族人的認同。

  猶豫了片刻,牙茛回頭,悄悄領了族人奔下山去。姬川見狀,看看玄逍,又跺跺腳,也跟了過去。

  玄逍沒發現山頭上只剩下自己。看著馬車越行越遠,想起過去玉娃兒嬌美羞怯的微笑,玄逍心頭不禁一熱,千言萬語化作一聲聲吟嘯衝出喉嚨,石破天驚響遍了整座山林,像是一頭失伴的猛獸嗚嗚哀鳴。

  懸在頸上的紅玉抉彷彿也知道主人的心,溫涼的慰貼著玄逍。

  玄逍默念著兩句話——與君結髮為夫妻,寸心誓與長相守。話捲進風中,碎成游絲,飄蕩、飄蕩……飄進同心同命的耳翼中。

  玄逍猛地回神,才發覺族人全不見了蹤影,心一驚,立即奔下山坡

  車廂內,換上一襲軟紗白衣的玉娃兒依然低著頭,把弄著手裡的銀簪。

  她低低念著不斷重複的兩句話,恍如置身無人之地一般,無視同坐在車內的兩人。那盤旋在山頭的虎嘯聲穿透了車簾,傳進她耳中,銀簪自手心滑落。

  馬匹因為虎嘯聲在騷動著。趙子安也聽見了那駭人的虎嘯,心一驚,掀開車簾命令隨行的護衛道:"快,加快速度越過這座山。"山都已經燒光了,難道山上還有老虎?

  玉娃兒默默念道:"寸心誓與長相守"…寸心…停車,停下來"

  聽見玉娃兒的話,趙於安以為她在害怕,忙道:"放心,沒事的。"

  "不……"玉娃兒猛搖頭,推開趙子安,掀開車簾子大喊:"停下來!"

  馬車居然倏地一停。若不是趙子安捉住玉娃兒,此刻她鐵定會被拋出車外。

  趙於安將玉娃兒推往丫鬟,示意丫鬟捉著她,他則掀開車簾詢問:"怎麼了?"

  沒人回答他,一掀開車簾,他也傻了。

  前頭的山徑被一大群山虎擋著,這輩子沒見過這麼駭人的景象。

  只一瞬,他立即回神過來,一旁的護衛也回道神,連忙蒙上馬匹的眼睛,穩住群馬的騷動後,紛紛拔刀保護主人。

  "逍……你來接我了是麼……"玉娃兒突然掙開丫鬟的手,跨下馬車,朝那群老虎奔去。

  她的舉動太出人意料,沒人來得及攔她。趙子安見狀,立即抽出一名隨從的佩刀,追了過去,命令道;"保護小姐。"

  玉娃兒提裙,直奔向那群山虎。

  那虎群顯然也沒料到這人女會這麼大膽的衝過來。

  "不許傷她!"兩個聲音同時大喊,一個來自趙子安,一個則來自虎群之後。

  趙子安率著一群人搭起弓箭防範,無奈溫玉擋在中間,怕傷了她,是以遲遲不敢下令射殺群虎。

  聽見背後的聲音,一大群虎紛紛往兩旁移動,讓出一道開口,讓虎王通過。

  虎王玄逍並未化成人貌,它遲疑了片刻,緩緩的走了出來。

  棕金色的皮毛在陽光下閃爍著光輝,一雙虎目炯炯有神,額上一點白毫,步伐輕而沉穩,步步生風。無疑的,玄逍是相當俊美的虎王。

  一塊紅玉懸在它頸項上,紅得像一滴血。趙子安見到那塊玉,心裡閃過一絲疑惑。

  玉娃兒並未留心注意虎頸上那塊玉,她只是直直的望著它那雙寶石一般的眼瞳。手裡捉著銀簪,她道:"與君結髮為夫妻,寸心哲與長相守。我沒有忘記。"

  玄逍未作聲。

  她緊緊握著手裡的銀簪,又道:"你不要我了也無妨,但是有一樣東西你必須帶走。"緩緩的,雙手伸向前,攤開手心,銀簪反射日光,刺眼得讓玄逍眺了下眼。

  玄逍緩緩向前,打算取走那支簪子,讓她死心的上京城去尋她的親爹。

  生平未有之快的,玉娃兒收回雙手,將那支簪深深的捅進心窩。

  "溫玉!"趙子安遠遠瞧見,大喊著奔向前,卻被牙茛率著群虎擋住。

  太快了,玄逍只來得及接住玉娃兒軟倒的身子。

  紅色的血順著銀簪淌了出來。

  "該死,為什麼這樣做?"玄逍接抱住她,又驚又慌的按住她胸前的傷口。

  玉娃兒微微笑。"我要你帶走我的心……不要讓它孤孤單單,它好想你……"痛得淚水流了滿面,她卻仍然微笑著。

  "傻子、傻子!我們不是已經換過心了麼,你這樣傷我的心,又算什麼?"

  玉娃兒仍是在笑。"帶我走,逍。不管你到哪裡,都帶著我,別再拋下我了……"心口一陣疼痛,她眉頭微蹙。

  見她直冒冷汗,玄逍焦急萬分。"很痛麼?我立刻帶你去找大夫。"

  她搖頭一笑。"把我的心帶走,把你的心也帶走,在我眼中,你就是你,是真真實實的……我們做的這一場夢,不是鏡花水月,絕不會……"

  他都急死了,她卻還在說那些渾話。他怒道:"別說了,現在別說,留著點力氣,我要你以後天天說給我聽!"

  聞言,她點點頭,笑了。"以後說,說到你嫌煩

  玄逍瞪她一眼。"傻瓜!抱緊我,我立刻帶你去找大夫,我會跑得很快,別摔下來了。"見她點頭,他重化為虎,伏低身體讓她跨坐到背上。

  她笑意益深,伏上虎背,雙手緊抱著她的虎丈夫,記憶中浮現往昔坐在他背上恍如騰雲駕霧般逆風奔跑的感覺。雲從龍,風從虎,她就是那風,要永遠伴他。

  姬川看不下去了,它急問:"玄逍,你要帶她走,那我們呢?"

  玄逍看了眼同伴們,歉然笑道:"讓牙茛替我。"

  "這怎麼可以——"

  牙茛打斷姬川的話,低語:"姬川,讓玄逍走,你沒看見他笑得那麼開心麼?"

  姬川看了玄逍一眼,目光停在它唇畔的微笑上,語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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