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們得到皇上的恩准,便破例由京兆府尹允承寺連同御前行走左敦,陪同西藏王與其隨從走一趟陝西巷,準備去尋花問柳。
西藏王一進到醉仙樓,便摘了玉芙蓉的花牌,完全不管醉仙樓的嬤嬤如何解說那芙蓉姑娘是不賣身的清倌,他硬是指名要玉芙蓉侍寢。
這事不知是怎麼鬧的,竟一路鬧到弁慶的耳裡。
弁慶怒氣沖沖的趕到,先揍了京兆府尹允承寺一拳,接下來所有的拳頭便全往西藏王的身上招呼過去。
眾人勸說不住,最後,還是允承寺強拉開弁慶,將他強行帶離,才平息了這場風波。
事後,西藏王聽說弁慶與玉芙蓉的交情緣由,嘴裡雖然沒再說些什麼,但心底仍有些許的不滿。
畢竟,他也是一方霸主,弁慶這麼胡亂的動手,於公於私,皇上爺都得給西藏王一個交代。
「傳朕的旨意,庶民弁慶企圖謀害西藏王,其心不軌,罪不可恕,押入大牢候審。」
***************
「糟了、糟了!景陽妹子,你的心上人就要讓你的皇上哥哥給砍頭了啦!」童晚生從城裡一路奔回野外的破廟,大氣都還來不及喘上一口,便拉著景陽叫道。
「你那個心上人這下子鐵定是玩完了,就算他有十顆腦袋也不夠讓你的皇上哥哥砍,哎呀!我就說嘛!他沒事幹嘛放著你這個皇親國戚不要,偏偏去喜歡那個窯姐兒呢?這下好了吧!現在不但丟了官位頂戴,連命都賠了進去。」
「說重點。」跟在童晚生後頭飄進來的祈善雖然隱身於空氣中,卻依舊能嗅得到景陽的擔心。
「你不要五四三的扯這麼多,說話要挑重點講,你沒瞧見景陽慘白著臉正在擔心嗎?」祈善使了個眼色給童晚生,要她識相點。
童晚生終於停住她喳呼的小嘴,瞥了一眼景陽。
景陽揪著心問:「他究竟怎麼了?」
童晚生便開始陳述她聽來的消息。「聽說,他又為了那個窯姐兒得罪了西藏王,你的皇上哥哥在氣頭上說了那窯姐兒幾句,你那未婚夫婿便忍不住氣,回頂你的皇上哥哥說那西藏王的不是,你的皇上哥哥氣你的未婚夫婿以下犯上、口無遮攔,便下旨……下旨……」她說得面有難色。
景陽急了。「我皇兄下了什麼旨意?」
「明日午時,午門候斬。」童晚生陳述皇上的旨意。
頓時之間,景陽只覺得天旋地轉,面容一白,身子踉蹌地倒退了幾步後,終於躍坐在地上。
「景陽,你別這樣!」童晚生連忙去扶她。
景陽掩面而泣,一時之間,她慌了、亂了,整個人惶惶然不知所措。
「他為什麼要這麼折騰自己?難道他當真為了那名青樓女子,已不顧自個兒的性命了嗎?」
她如此的退讓,為的就是要顧全他的愛情、他的性命;而他卻毫不珍惜她所顧全的,執意要為那名青樓女子出頭。
景陽搖搖頭歎道:「難道文武百官之中,就沒有一個人為他說情請項嗎?」
「聽說京兆府尹曾試圖力保他,但皇上仍執意要摘下弁慶的人頭。」童晚生往前站了一步,說出自個兒心裡所猜測的,她也不敢說自己猜得準不准,但——「景陽,說句不中聽的,我認為你的皇上哥哥說不定是因為新仇加上舊恨,這會兒全一占腦兒算在你的未婚夫婿頭上了。」
「這話怎麼說?」所謂當局者迷,景陽這個當事人全然不懂童晚生所擔心的事。
「你想想看,你私自逃出宮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那個弁慶嗎?而你偏偏是你的皇上哥哥捧在掌心裡護著的珍寶,弄丟了你,你的皇上哥哥肯定是氣瘋了。
「但因為你是出自於自願私自逃出宮,沒人慫恿、沒人策畫,你的皇上哥哥縱使要怪那個始作俑者,也無從怪起,這下子剛好,弁慶自己去捅了個大樓子來讓人抓到把柄,你的皇上哥哥隨隨便便一個『以下犯上』乙、一個『意圖不軌』的罪名,就能讓你的未婚夫婿掉腦袋,這麼好的機會,你的皇上哥哥不會乘機報復,以保全你的顏面嗎?」
想想看弁慶一死,指婚的事便會從此作罷,皇上既能保全他的旨意,也能顧全景陽公主的顏面,不讓她遭受讓人退婚的難堪,事情若真能這麼了結,對皇室而言,當然是最好不過的結局了。
當然,像這麼複雜的事,以童晚生那單純的腦袋是絕對想不出來的,她啊!全是靠她的背後靈——祈善的指點,要不,她哪能說出這席冠冕堂皇的話來!
「景陽妹子,你現在打算怎麼辦?」童晚生小心翼翼的開口,深怕自己若大聲點,便會震下景陽的淚。
其實——本來她那個背後靈祈善是要她勸景陽回宮去替弁慶說情的,但她才不要哩!
那個叫弁慶的人那麼壞、那麼討厭,他如此欺負景陽,為什麼他一有難,景陽就得回宮去替他說情?
哼!他都要為那個窯姐兒死了,那他就去死啊!反正死了最好,這樣,景陽就不用為他牽腸掛肚了。
愈想,章晚生愈得意。
只是,章晚生萬萬沒想到景陽的想法竟然跟她的背後靈祈善一模一樣。「我現在就回宮去求皇兄,讓皇兄饒他一命。」
「景陽!」童晚生嘟起嘴生起氣來了,她就是覺得景陽太傻,為了一個不愛她的人,竟然如此掏心掏肺的對待。
「晚生,你不懂我的苦,那弁慶與芙蓉姑娘要不是因為我的介入,今兒個早就成雙成對,恩愛的在一起了。是我造的惡因,就不該由他人來承擔這苦果。」景陽將所有的罪過全住自個兒身上攬了。
童曉生見景陽那委屈的模樣好想哭,便抿著嘴角,抽抽答答的哭了起來。
祈善心疼她的善良,想抱住她,要她別哭,卻礙於自己只是一團空氣、一縷幽魂而力不從心。
景陽則替他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