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祐抽出三枝雁翎箭,將它們架上弓,只見弓開如滿月,箭離如流星,又因他射出三枝箭的力道略有不同,就見第一箭射中銅錢,第二箭跟著射穿繫帶,跟著第三箭刺中紅袍,這三枝箭的動作是一氣呵成,沒有半點猶豫。
青眉倒抽了口氣,看得目瞪口呆。
老天!他是怎麼辦到的!為什麼他可以同時瞄準目標,一絲不差,而又能一次拿捏自個發射的力道,讓三枝箭的到達只是毫釐之別!
青眉傻了。
她當真是要嫁給袁天祐當妻子是嗎?
青眉頓時感到氣處,將身子依在亭上的樑柱上,難以置信。
「青兒,他該通過你的測試了吧。」管夫人笑吟吟地瞧著從射擊場欲返回的天祐。
這叫做一物克一物,像只野馬似的青眉地合該有天祐這樣的男子來馴服;更況且以天祐的人品、才貌,青兒她也沒什麼好苛求的。不是嗎?
「不!」她不要,不要這麼輕而易舉就放過袁天祐,他想當她的夫婿沒這麼簡單。
青眉像匹馬似地奔了出去,拉著天祐的手便跑。她奔著回頭問天祐:「你會不會騎馬?」
「略有涉獵。」他依然謙虛。
該死的略有涉獵!難道他的略有涉獵都是這麼的精湛嗎?不管了,就跟他再比一場,如果這回連她最愛、最精的騎術都輸了,那她無話可說。
「再比一場騎術,讓我心服口服。」她跳上小廝手中的那匹白馬。「黑騎、白駒是同等馬,實力不相上下,我們比誰能越過獵人所設下的陷阱,賽程是嘯虎崗到蒙天嶺,最早往返的人便是贏家。」
嘯虎崗、蒙天嶺是他們金陵一帶的衙門合法的狩獵區,所以有很多狩獵人在那設下捕捉野食的陷阱。
天祐去過幾回,都是為了消遣而去,真正的比賽倒是頭一次。「好。」他答應了這項有趣的邀約,他也想看看這管家少爺跟他的能耐到底誰上誰下。
沒想到這一場與管青眉的比賽,最後倒成了他和管少爺的意氣之爭!不過,能遇到像管少爺這般俊俏又有才能、技藝的人,這回若是沒贏到管小姐當他的妻子,交到一個這樣的朋友也不錯。
當時天祐足誠心地想跟「管少爺」交個朋友,想「管少爺」既然好勝心強.那麼他禮讓他三分也是不為過。
就在青眉策馬揚塵而去時,那速度之快、騎術之美都讓天祐讚歎不已。
「小姐,別騎那麼猛啊!白駒很難駕御的。」小廝有點擔心地看著青眉飛揚而去的身影叮嚀著。
是小廝的稱呼驚醒了天祐。「你說﹃他﹄是小姐!管青眉?」
「對啊,袁少爺不知道這場試是小姐親自下場比劃的嗎?」小廝抬起疑惑的眼。猛盯著天祐百思難解。
這他們管家除了這匹野馬似的小姐才會射箭、騎馬的呀,怎麼,難道袁公子以為下場子比賽的會是他們管家的少爺嗎!
噢!別傻了。他家的少爺們一個比一個來得斯文,哪會像小姐一樣成天惹事。
該死的管青眉,如果要不是這個小廝提起,他還真讓她給騙了呢!
天祐躍上馬身,飛馳著跟在青眉的後頭。
從這小丫頭如此賣力的模樣看來,她是真的不想當他們袁家的媳婦;為什麼?為什麼她會這麼地排斥他!
他盯著青眉漸漸遠離的背影蹙眉;看她策馬疾馳的模樣,她是在跟自己拚命,她是在拿自個的性命開玩笑!
天祐的心莫名的緊窒,難以喘息。
該死的管青眉!她到底知不知道她用這種方式騎馬,是很危險且不智的。
天祐夾緊馬側,放低身子,讓阻力減到最小,他要追上管青眉,他要告訴她要他放棄的方法很多,但不是會讓她喪命的這一種。
他追了青眉半晌,眼看就快到嘯虎崗了。天祐想到那滿山遍野的陷阱,想到青眉的速度;以她求勝心切的心態,管青眉她絕對無法全身而退的!
「管青眉!」他朝著青眉的馬背怒吼著。
青眉一楞,頓了下身子。
他知道我是管青眉!
「你給我放慢你的速度。」他的聲音霸道且專橫,發散在冷空氣中更顯得那口氣的冷測與絕無轉圜。
她惹他生氣了!什麼時候的事?他也只不過是發現她是管青眉罷了,而這又有什麼好令他氣得連空氣都察覺到他的怒意呢!
她沒騙他啊,是他說每一場試她可以在場監看的啊,怎麼這會兒反悔啦!想找她出氣了呀!
哼!輸不起就說一句嘛,幹麼大呼小叫地命令她放慢速度呢?她會這麼傻聽他的話嗎?
嘖嘖,只怕他是癡人說夢話了,她想贏他尚且不及,又怎麼可能將自個兒的速度給放慢下來呢?笨蛋。
青眉又策馬,加快速度,想遠遠的把天祐拋在身後。
要知道袁天祐可以通過她先前的測試,那他必定不像她想像的那般無能、平庸;她沒辦法確定自己可以在第三關中擊倒袁天祐,所以她只好在馬術上求得先機。她不要輸,這已是關乎尊嚴,而非是否要嫁給袁天祐的問題了。
尊嚴?
是的,是尊嚴,想他袁天祐在外的名聲是壞多於優。她知道他是八大胡同內的常客,她也知道他是金陵花妓的入幕之賓,傳聞中的袁天祐是個浪蕩不羈的人;而地管青眉是金陵的第一大才女,她是如此的優秀,又怎麼可以樣樣被袁天祐這個天生的壞胚子給比下去呢?
不!她不行!
金陵美女的好勝心、江南才女的自負。這些都是她輸不起的原因。因此她的好勝使得心亂了,白駒在走獸亂竄下也慌了。
一個猛然,當青眉乍看到狩獵的陷阱時,已來不及了。白駒條然嘶鳴而起,青眉來不及勒馬,一個翻身便跌下身子。
她嬌小的身子在硬地上滾了幾圈,最後在頭顱撞上石頭的那一剎那,她的人昏迷了過去。
天祐趕到時,青眉已躺在血泊裡。
「青眉!」看到青眉額頭上的血,一直地流,天祐的心彷如受傷,緊緊地糾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