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的嘴角卻忍不住因他這個不雅的動作而微微抽搐。
不!她絕不能忍受那頭山豬破壞了石頭好看的表相。
「要嘛咱們就別送禮,如果你執意要送禮,那山豬就由我扛。只有二選一,你選一樣,沒得商量。」阿九難得對石頭使性子,這是她頭一回使,居然只是為了維護石頭的形像。
齊橫石則是兩項都不願意選,最後,地想出一個折衷的法子。
他把山豬一扔,從懷裡掏出一塊玉石。
「哪!咱們不送山豬,改送玉。」他妥協道。
「玉!」阿九皺著臉。「你哪來的玉石?」他那麼窮,怎麼可能有玉這種高檔的貨色?
「我娘給的。」
「你娘給的?你有娘啊?」她被他的話嚇得出了一身汗,原來他真的也是人生父母養的耶!
「不然,你以為我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啊?」他沒啥好氣的回道。
「你幹嘛那麼凶咩?人家不知道你的身世,還不是你的錯,是你自己不肯講明你的身世,我當然不知道你有娘啊!」阿九嘀咕地直埋怨齊橫石講話太大聲。
齊橫石不是凶阿九,他只是氣阿九把他當成娘兒們看的態度。
哼!他就知道,知道阿九隻要一看到他的臉,便會跟其他人一樣,全把他當成弱不禁風的文弱書生。
他爺爺的!這是什麼道理啊?
齊橫石緊咬牙根,暗恨在心頭。
阿九兩個眼珠子直盯著手中溫潤的暖玉瞧,她雖然不是行家,但這玉煞是好看。「這玉肯定不便宜是吧?」
「不知道。我娘給我時又沒跟我說這玉值多少銀兩。」齊橫石不耐煩地開口,因為,他極不願意談起家裡的事。
「走吧!給你爹拜壽去。」他催促道。
「不好吧?」阿九卻有意見了。
「什麼東西不好?」
「這玉──」
「你嫌這玉不好!」她是不是眼睛糊到蛤仔肉了?這可是高級貨呢!
「不是啦!我是說這是你娘給你的,你怎麼可以拿來給我爹當祝壽禮呢?」她不能答應。
「這有什麼關係?」
「可是這是你娘──」阿九又打算喋喋不休地勸退齊橫石。
齊橫石沒想到為了一塊玉,阿九竟會變得如此嘮叨,最後他不得不編個謊話來騙阿九說:「其實,這玉石根本不值什麼錢的。」
「不值錢也是你娘的一片心意啊!」這點她很堅持。
「哎呀!這玉是她撿的……哪能算她什麼心意啊?」掰到最後,齊橫石終於受不了的開始胡言亂語起來。
「撿的!」
「對啦、對啦!就是撿的咩!」齊橫石胡亂的直點頭,又拚命的唬弄著阿九。「快走吧!錯過爹的壽辰,這樣就不好了。」齊橫石趕忙拉著阿九跑,這才免去了一場爭論。
唉!早知道他剃了鬍子會惹來這麼多麻煩,那他就不剃了;瞧瞧,以前他要扛山豬、要扛老虎,阿九什麼也不會說他一句;而現在,他露出本來的真面目,她的意見比什麼都來得多。
以前,他娘就說過他長了一張禍國殃民的臉──嗤!他是不知道他有沒有禍到國、殃到民啦,但是這張臉硬是讓他滋生許多不該發生的事端倒是真的。
決定了,日後他一定要再留鬍子,而且還要比現在更長、更多,省得大夥全拿他當娘兒們看。
齊橫石一踏進管家,管家上上下下全都瘋了,幾個碎嘴的丫頭馬上又聚在一起說長道短的。
「天哪!你們瞧見九姑爺沒有?」
「看見了呀!」
「是不是長得比咱們府裡頭最漂亮的六姑娘還來得好看?」
「就是呀、就是呀!」
一干丫頭是點頭如搗蒜地附和著。
「可是,我記得以前咱們九姑爺不是長得高大威猛──」
「什麼高大威猛呀!以前根本就像頭熊。」
「對!就是像頭熊。可是,怎麼才大半個月沒見,咱們九姑爺就變得眉清目秀,好看到讓人都沒法子喘氣了?」
「就是這樣才奇怪咩!」
「你們說──九姑娘她是不是另外找人嫁了?」
「嚇!可能嗎?」
幾個嘴碎的丫頭紛紛倒抽一口氣,不敢相信她們的九姑娘竟是個水性楊花的女子。
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丫頭信誓旦旦地開口道:「怎麼不可能?要不,你們說,哪有個人長得又像熊、又像仙的?」
「是沒有。」
「可──那我們以前那個九姑爺到哪裡去了?」
「準是讓九姑娘給拋棄了。」
「可是──九姑娘不像是個不貞節的姑娘呀!記得嗎?當初她可是抵死不嫁給三姑爺的呢!」
「鐵定是因為三姑爺沒能長得像現今這個九姑爺來得這般好看。搞不好。咱們這個九姑爺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呢!」
「會嗎?可是,從咱們九姑爺的衣著上來看,九姑爺的日子過得似乎不怎麼寬裕呢!」
「哎呀!你們就別再討論九姑爺有不有錢了,依我看來,我覺得當初那頭熊才可憐呢!無端端地讓九姑娘耍著玩。」
管家眾多的婢女們禁不住替那無緣的「熊」姑爺掬了一把同情的眼淚。
「你們幾個不做事,淨在這裡碎嘴些什麼?」總管丫頭的大娘進亭子裡,趕這群丫頭們去做事。
丫頭們則是找到人就拉著過來問八卦。「柳大娘,你可知道咱們家的九姑爺是什麼來頭嗎?」
「來頭!哪有什麼來頭啊?他不就是當初那頭熊嗎?」
「什麼?真是耶頭熊!」丫頭們聽到答案後各個面面相覷。不敢置信。
怎麼──怎麼才大半個月不見,原本人高馬大的一頭熊竟會變成仙風道骨的嫡仙人呢?
第七章
大難
嬌鬟堆枕釵橫鳳,
溶溶春水楊花夢.
紅燭淚闌干,
翠屏煙浪寒.
──菩薩蠻 馮延已
管老爺、管夫人,甚至是管芙蓉跟魏武德等人,在見到阿九的夫婿時也傻眼了。
這、這……是阿九家的相公、良人嗎?
他、他……不是個老實、木訥的熊?不是七老八十嗎?既然如此,那麼眼前這個身著漿洗得乾乾淨淨、半舊長袍,挺著昂藏身量的男子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