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恩師的女兒就在他眼前。黃守謙厘不清此刻心裡的感受,只知道這女孩像是在怕什麼似的,將自己鎖在迷霧中,不願讓人瞧清她的真面旦。
「如果你真的是蘇心黎,那你為什麼寧可屈居為一名醫生助理的位置,整天幫我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醫生整理公文、KEYIN資料?」他不是真的質疑她的身份,他只是疑惑為什麼一個能在醫學界大放異彩的天才要這麼委屈自己?
她的理由無法開口對人說;蘇心黎只想盡快離開這個地方,因為,不管閻濮陽會不會真如她所想像的那般不願意放過她,她防著點總是好的。
「對不起,黃醫生,我無法去證明我的身份。」更確實的說,她是覺得她沒有必要。「我只想離開,跟你報備是我的職責範圍,至於你信不信我所說的話,那就不是我能力所及的了。」
她逃避問題的模樣像是在害怕。她到底在怕什麼?而她的害怕跟她的隱姓埋名有關嗎?黃守謙沒問,因為他知道縱使真問了,只怕蘇心黎也不會開口對他做任何的解釋;而且當務之急不是追根究柢,而是讓蘇心黎心安、不離開。
「如果我向你承諾院方會將你今天所發生的事當做沒發生,那麼你會留下來嗎?」他眼光頗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你知道你這樣像沒頭蒼蠅地逃,終究會走投無路的。」
蘇心黎驚訝地瞪向他。他知道多少了?她的眼透顯這樣的質疑。
黃守謙坦白地搖頭。「不,我什麼都不知道,只是你逃避的模樣太明顯;你隱姓埋名,你一遇到足以讓你身份曝光的事,便打包包袱,隨時走入:而這些都足以讓任何一個有眼珠的人看明白你的害怕。」
「我不想追問你為什麼怕,但,心黎,像你這樣的逃法,當你躲到天涯的盡頭時,你還能逃往哪裡?」
蘇心黎的心一抽,黃守謙終究掐住她心中最不願面對的問題。
這一年來,她像只驚弓之鳥,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就打包行李,隨時準備走入;她從不去探究自己能躲閻濮陽躲到何時,她只是一味的逃,一味的逃,逃,逃……她累了,真的,這樣膽戰心驚的日子,她過得好膩。
蘇心黎將累癱了的身子丟給椅子,那副無依的模樣讓黃守謙看了很不忍。
他半蹲下身子與蘇心黎齊高,允諾她:「讓我試一試將整個事件壓下來,或許你的行蹤不會曝光,那你就不需要逃了,是不是?」他給她一個笑。
黃守謙的笑讓人覺得心安、有依靠,讓她禁不住的有了奢望,期待著或許閻濮陽早已遺忘了她,或許她真的可以擺脫以往,重新過日子。
她點頭。「我留下來,剩下的就麻煩你了。」她回給黃守謙一個笑;這是這些日子以來,頭一回覺得她的肩頭無重擔,日子很輕鬆。
原來--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覺是這麼自在。
這一刻起,蘇心黎不再排斥任何人,她的心逐漸地明朗起來。
黃守謙欣喜她的改變,因為她的改變意味著終有一天,他能打動她的心房,讓她接受它的愛。
凌正雲才剛踏進辦公室,閻濮陽就迫不及待地起身。
稍早,凌正雲掛了個電話給他,說台中傳來消息,說是一家綜合醫院裡一名醫生助理因為院裡人手不足,而臨時捉刀急救一名被火車撞傷的男孩,事後,院方極力壓住整個事件,所以才沒被報章媒體大加渲染。而凌正雲懷疑那名捉刀的醫生助理就是蘇心黎。
「是不是她?」閻濮陽眸中漾著異常的興奮,急急地追問。
凌正雲將手邊的牛皮紙袋遞給他。
卷宗上將「楚謹」何時到佑民醫院任職、行政內容、與之較為熟稔的朋友,甚至基於什麼因素才曝顯出她就是蘇心黎的事宜交代得一清二楚。
「是前天發生的事,台中佑民綜合醫院那天剛好人手不足,所以它的行蹤才曝光;據我們的人描述,『楚謹』十分孤僻,鮮少與人交往,在佑民一年,沒有知心好友,也沒見她談起她的親人;她在佑民擔任的是醫生私人助理的工作,薪資由一名外科醫生支出,所以不用發出薪資證明,這些跟你當初所推論的一模一樣,所以我們有足夠的把握「楚謹」就是蘇心黎。」說到這,凌正雲眼神頗為複雜地看了閻濮陽一眼。「怎麼樣?要馬上南下去找她嗎?」
「不!」閻濮陽出聲制止。「你們別去,大伙全撤出這項計劃,剩下的事我自己來就成了。」找蘇心黎索賠是他的事,他不想假他人之手討回這筆債。
閻濮陽眼中閃爍的異常光芒,讓凌正雲看了都覺得怕。他坐回椅子,面對閻濮陽。
「濮陽,真有這麼做的必要嗎?你知道的,你與蘇心黎之間的恩怨,錯不全是她;這一年來,她躲你躲得如此徹底,想必你帶給她的傷害比你所想像的深--」
「夠了!」閻濮陽粗聲地打斷他,眼神頗為尖刻地掃了凌正雲一眼寒光。「我從來不需要聽取你的意見。」
他不要別人數落他的罪行。「你不是我,所以你不知道我對蘇心黎的怨有多深。」他日光凌厲的射向凌正雲。「既然你什麼都不知道,那你便沒有可憐她的權利,你懂嗎?」
不懂。說真的,凌正雲一點都不明白閻濮陽的個性為什麼會這麼激烈,他總是用很強烈的手法讓對手不好過;一如當年,他那麼愛柯藍,不計一切的想要得到柯藍,不讓她離開,然而,後來呢?柯藍的奶媽死了,而柯藍終究是恨他。他不懂,不懂閻濮陽為什麼總不能記取教訓,要一意孤行?
他實在很擔心這次閻濮陽再次絕裂的結果會比上一回來得更慘敗,因為他怕閻濮陽緊追著蘇心黎不放的背後原因是源自於愛,而如果事實真知他所猜測的那般,那麼屆時,閻濮陽該怎麼辦?依蘇心黎那麼烈的性子,只怕這一段感情要玉石俱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