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子玄一把抓回他。「幹麼呀!這樣就生氣了啊?真小氣,開開玩笑也不行!算了、算了,從現在開始,我就當我的嘴巴是縫上的,不再說你也就是了。現在呀,咱們找海棠出門去。」也不管沈漠願不願意,他拉著沈漠便朝海棠的屋子走去。
站在門外,駱子玄大聲敲門,大聲嚷嚷著:「海棠,你沈大哥說要找你一起出去逛大街,你去是不去?」說完,還賊賊地回頭對沈漠笑。
沈漠回給他一個白眼,而後靜待海棠的回應,理都不理子玄的惡意嘲弄。然而,他們等了老半天,海棠始終沒有回應。
「我妹妹她會不會出去了?」駱子玄提出疑惑。
沈漠馬上就搖頭。「不可能,今兒個沒見她出房門呀。」
「呵!被我抓到了吧!你要是對我妹子沒意思,那麼你幹什麼對她的一舉一動這麼清楚?」駱子玄就是愛拿好友的感情來取笑。
「你正經點行不行?難道你一點都不擔心海棠嗎?」
「擔心什麼,反正再怎麼樣,海棠總不會那麼傻去想不開的,是吧?」玩笑的比喻才剛脫口,駱子玄突然斂去臉上那抹嘻鬧,正經八百地盯著沈漠。沈漠以同樣嚴肅的表情回應他。他們擔心的是相同的一件事。
「把門撞開。」駱子玄提議。沈漠點頭附和。
駱子玄與沈漠合力撞開了門,看見了縮在牆角的駱海棠。他們瞧見她因他們的撞擊而回神,回神卻目光空洞,視若無睹。沈漠的心緊緊一窒,不禁埋怨起那個傷她最深的人。他疼惜的目光輾轉而下,只見她癱著身子跌坐在角落,而她的身側躺著一把黃金剪,黃金剪旁是她的手——她的手!沈漠一個箭步欺近她,揣起她的手,看著她的血流,急慌慌地從衣襟裡掏出隨身帶著的方巾為她止血。
「你這是在幹什麼?」他的口吻是控制不了地既急又衝。他不明白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天大地大的事,讓她非得這麼殘害自己才能尋得解脫?
駱海棠徑是流淚,無法言語。她的模樣更讓他生氣。「既然有傷害自己的勇氣,又為什麼沒有面對的能力?難道你以為一死真的可以百了嗎?」沈漠氣極了直晃動她的身軀,想就此晃醒她的癡傻。「我只問你,你這樣做值得嗎?」他大聲地吼她。她回神了。可是她無法理直氣壯地回答他的問題,只能甩開他的手,使著性子告訴他:「你別理我,別管我,你沒有那個資格來過問我這樣做值不值得!」
「沈漠沒有資格,那我這個做哥哥的有沒有資格?」駱子玄站了出來,介入沈漠與海棠之間。
「海棠。」他朝她的身側跪蹲下去,拉起她血淋淋的手擱在他心窩口。「你知不知道,當你劃下這一刀,受皮肉之傷的雖是你,但身為你的至親的我們是痛在心底,你怎能為了一個不珍愛你的人,而傷害我們?你怎麼能!」駱海棠抬起淚晡熔插A望著跪蹲在她眼前的哥哥,她禁不住地哭了。「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存心要讓你們傷心,我只是……只是真的好恨、好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麼在他那麼殘忍的對待我之後,我仍然愛他愛得不可救藥。哥,別怪我,真的別怪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讓你們傷心難過的……」駱海棠撲進她大哥的懷裡哭個久久。如果掉眼淚便可以帶走她的情感,那麼她願意用這一生的淚水來洗去她對衛文闊的愛。真的,她發誓她願意!
連著一個月沒見到衛文闊,駱海棠以為這一生她都不會再與他有所牽扯。這樣的認知是悲喜摻半,喜的是她終於可以擺脫衛文闊的糾纏;悲的是,她再也見不到他。很矛盾的是不是?但,這就是她,一個對愛情既懦弱又執著的傻子,就因為如此,所以衛文闊才能將她的情感玩弄於股掌之中,對她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然而,不管這種日子有多難受,她也一天捱過一天地過了一個月。在這一個月來,她努力地告訴自己,沒見他也許是件好事;努力地告訴自己,或許日子一久,她真的能把他忘掉;但就在她以為她的心志夠堅定,足以去捍衛自己的心時,他又出現了。他一如以往地偷偷潛入她的閨房,不聲不響的。而不同以往的是,他的眉宇間添了抹溫柔。他一進房裡,雙眼便直勾勾地盯著她瞧,瞧得駱海棠的心緊緊縮在一塊兒。原來她堅強了一個月,卻敵不過他一瞬間的溫柔。她的心還戀著他,而且,是那麼不可救藥地戀著他。她撲進他的懷裡哭,但連日來的委曲卻讓她止步。她不明白自己還能為他委屈求全到什麼地步?難道她真的得賠進了所有,他才會眷戀她的人?
她的眼幽淒地睇著他,在她的眼中看著他走近她的人,捧起她的臉摩挲著,聽他說:「你瘦了。」就這樣!就這麼一句「你瘦了」之後,他便沒了下文?她難過得想掉眼淚。她想她永遠都不會明白他為什麼不學學人家,說幾句好聽的哄她;縱使那是謊言,是騙她的,她也甘願,至少那樣能讓她覺得她對他的癡傻有所代價,而不是無盡委屈。
「你為什麼來?」她得問個清楚,拒絕讓自己再一廂情願的以為他來是為了想她。
他眼眸複雜,逕是無語。他的無語,讓她生氣。她搖頭,用力地搖頭。「不懂、不懂,不懂你緊閉著嘴巴是什麼意思?不懂你既然無話對我說卻深夜進我家,意圖何在?衛文闊,你行行好,看你是要愛我,還是只想利用我排遣你的無聊,抑或者是想利用我滿足你征服的慾望,你行行好,跟我說個明白好不好?你不要再耍我了,成不成?你知不知道我受夠了!你高興的時候就摟摟我、抱抱我,不高興的時侯就丟棄我、不理我。我是人吶!不是你豢養的小寵物,我的心會痛、會難過,我沒辦法忍受你這樣忽冷忽熱的態度,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她越說越氣憤,越說越大聲。霍地,她咆哮的唇猛然被攫住,身軀讓人給納入懷裡。衛文闊用直接的方法堵住了她的淒厲。
第六章
駱海棠軟弱了。
她不懂;不懂得自己為什麼這麼依賴他,只要他勾動手指頭,她便毫不猶豫地走近他?不懂為何他傷了自己多次,而她卻仍愛他愛得義無反顧?
「為什麼?為什麼在我傷心難過的時侯,你依舊可以過得好?」為什麼在她為他憔悴的時侯,他依然神清氣朗,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告訴我,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告訴她,為什麼要這麼折騰她?她扯著淒厲的嗓音問他。
衛文闊多情的眸光移至海棠為他憔悴的面龐。為什麼?他也不懂!從前,在感情的世界裡,他只懂得付出,以為付出了愛,便會有所回饋。但,聶四貞傷了他的心,讓他失望,那時他憤怒地以為這世上不會有人能進駐他的心。然而,海棠卻出現了。他發現海棠一心守護秦可卿的模樣像極了他,像以前的他,像那個一心只為小四兒的他。偏偏他是憎惡著以前的自己,所以當海棠出現時,他禁不住地想去招惹海棠,想將人性的不光明面撕裂開來讓她失望。所以,他主動介入了她與秦可卿之間。後來,他發現海棠的痛苦與不快樂可以減輕他憎惡自己的情緒,所以他一次又一次地招惹了她,卻也一次又一次地傷害了她。他也知道這樣做很不應該。但,他就是無法控制自己,他就是想傷害自己,想傷害海棠。天知道他多想就此鬆手,就此放海棠自由。但,他很壞、很邪惡的,他的良心永遠戰勝不了他體內的邪惡。因此,他來了又走,走了又來,只為了——「我要你愛我,永永遠遠地愛我。」她的頭枕在他的胸膛,聽見他說。她的心驀然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