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端著膳食進屋子來。她聽丫鬟說天放成天守在尹紅的身邊,不吃、不喝,也不睡。她不信,不信那個逼尹紅自盡的冷血男人會為了尹紅而如此凌虐自己。
今天她親自送膳來,本是要勘破他沈天放的虛情假意,她沒想到她看到的會是一個有情有愛,眸中還泛著溫柔的男人。玉庭說對了,尹紅的荏弱確實是軟化了天放的剛強與冷硬;但是,這個代價也未免大大了。為何相愛的兩個人總是要折磨過彼此後,才會去懂得珍惜對方的一切呢?青衣幽幽地歎了口氣。
在這個時候。看到天放對尹紅的用情;青衣實在沒辦法再苛責這個男人對尹紅曾有的傷害。她在他柔情的眼眸中看到了悔意。
「吃飯了,天放。」青衣將膳食端到他面前。
沈天放頭抬也沒抬,依舊像尊石像地杵在尹紅的身邊,對於青衣的叫喚,他是充耳未聞。
「我知道你現在沒有心情去理會任何人,但是你不能連飯都不吃、連水都不喝;你這樣虐待自個兒,尹紅她會不好受的。」
天放依舊面無表情,不想理會他人。
他整顆心都放在尹紅的身上,此刻他唯一在乎的是尹紅能否醒來。
「天放——」青衣輕輕地喚他。
他沒理她,逕是將目光定著床上病人兒的面容上。
青衣沒轍了。她將膳食放在案桌上,收走今天中午完好如初的菜色,他一口也沒動!青衣深深地吁出一口氣。這個男人不愛即可,一旦是愛上了,那便是傾盡了全部的心力,就像是現在,他對尹紅的在乎,怕是誰也勸不動的。青衣靜靜地退出房門外,悄悄地為他們倆闔上門。在那個小天地裡,天放只想守著尹紅一個人,不願別人去打擾。
當尹紅睜開雙眼,悠悠轉醒時,只見柔和的月光透過窗欞,柔柔地灑遍屋內的每一個角落。她撐起身子,想找水喝,然而才撐起手臂,心窩旁的刺痛便揪住她整個人,痛得她不由地呻吟出聲。這股痛的感覺牽扯出她不願記起的那一段記憶,她想起了天放是怎麼誤會她,她是怎麼受傷的。她原以為自己死了,就可以掙脫這一些的痛苦難過,然而她卻沒死,終究還是得在情海裡浮浮沉沉。不!不要,她再也不要去愛了。愛人的滋味太痛苦,從今以後她寧可封閉整個心房,也不要再去嘗那種椎心刺骨,生不如死的滋味。
那種滋味她已嘗過一回,生死關頭地也走了一遭,從今天起她要堅強,只為自己活,她得學著保護自己,學著練就一身金剛不壞,讓任何人都傷不了她。沈天放不能,孫玉庭也不能。尹紅硬撐起身子,坐了起來。
而這一起身,首先落入她眼簾的竟是天放灼燒的眼眸。他遠遠的站著,不敢走近她,深怕自己一走近,那麼眼前的一切將成虛幻。在這個時候,天放終於明白自己有多麼脆弱,他自以為是的鐵石心腸終熬不過尹紅時的痛。
「你,肚子餓不餓?想不想吃點東西?」面對她,他胸口溢滿了前所未有的柔,但從小養成的冷漠,竟也只能擠出這尋常的問候。
他的改變,尹紅看得到。在幾天前,她會因為他難得的細心而感動,而今天,就在她決定為自己活的這一刻起,她不會再任他左右自己的情緒。
她比著:「麻煩你給我一杯水。」她對他,客氣得像個陌生人。
天放雖看不懂尹紅的比劃,但他能從她的眼中解讀她刻意與他保持的距離與冷漠。天放不能適應她的改變。他知道她是在氣他對她粗暴,乃至於逼她自殘;但他不是有意如此,他只是讓嫉妒沖昏了頭,一時讓情緒凌越了理智,所以才會對地做出這麼殘忍的行為。
「對不起,原諒我。」當傷害已造成,天放知道再多的解釋都彌補不了尹紅所受的傷,所以他不打算為自己的行為解釋,他只要她原諒他。「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彌補這一切。」
而她殘酷的連一點機會都不給他,她要的只是一杯水,任何的解釋或者彌補,對她而言已經不再重要了。她撐起身子,想下床為自己倒一杯水喝。
他見她想起身,急急地跑過去,扶住她。「你要什麼?我幫你拿。」
尹紅的手毫不客氣地避開他的扶持,她指著桌上的茶水,言明了——她只要水,不要他多餘的關心。
「水,你要喝水是嗎?」
尹紅點頭,他連忙遞上。這時候天放有些懊惱自己為什麼一點手語都不會。尹紅是他的妻子呵,可他卻連她想「說」什麼,他都不知道。
尹紅,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學會她的話言、她的生活,總有一天,他會讓她知道他沈天放絕不比孫玉庭差,至少孫玉庭給不起的愛,他沈天放給得起。
平雲躲在一旁偷看他的叔叔。最近他的壞人叔叔變得很奇怪喲,總是喜歡偷看他的紅姨。哼,大壞蛋。他的壞人叔叔一定又在想什麼壞主意要讓紅姨傷心,紅姨可是他最喜愛的人之一,所以他得扛起保護紅姨的責任,不讓他的壞人叔叔再欺負紅姨。
平雲躲在矮樹叢裡,眨巴著靈動的雙眼,直勾勾地盯住他的叔叔,就怕叔叔對他的紅姨有所迫害,就像前些日子紅姨就流了好多血,病了好多天。
但是,他盯著叔叔也有好一陣子了,怎麼叔叔老是自個一個人在那比盡著,就好像是在學紅姨「說話」耶!
像現在,他的壞人叔叔就比著:「你不准出門,不准調皮,不許沒洗手就去拿東西。」嗄!不准這個、不許那個的,這,不就是早上紅姨罵他的話嗎?怎麼叔叔全學來了,他想幹麼?想日後加入訓話他孫平雲的行列嗎?
噢!拜託,他有一個娘,和一個紅姨嘮叨他也就夠了,他可不希望多一個人訓話他。平雲嗽著嘴,皺著眉頭看他的叔叔繼續用比手畫腳,在背地裡訓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