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初初看著地,突然很懷疑眼前這男人,真是她所認識的花花公子?!此刻,他臉上看不到一絲輕佻神色,雖然唇邊仍帶著輕鬆的笑痕,但從他口中吐出的每一句指示,卻又精準得教人不得不心服,就連閻初初這個對商業交易一知半解的人,都能瞭解他的指示有多切合重點。
「休息半小時,等會再繼續。」注意到主管中已有人顯出疲態,郁綮拍掌表示會議暫停。
郁綮一說中場休息,主管們果真絕口不提先前的議題,還有人讓小妹送茶水進來,配著同時送進來的茶點,吃起下午茶來了。
會議室內原本緊繃的氣氛,霎時間煙消雲散,先前的唇槍舌戰,彷彿不曾存在過。閻初初有些訝異,前一刻還爭得面紅脖子粗的兩位主管,現在居然像多年好友一般,喝茶順便閒聊家常事。
「很訝異嗎?這就是郁氏的風格。工作時專心工作,休息時就專心休息。」閻初初聞聲抬頭,郁綮就站在她身邊。
他還是一派輕鬆寫意,但會議進行中不時可見的銳利眼神,倒是消失得無影無蹤,讓閻初初再次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看錯人了。
「這會議要開多久?」她難掩好奇地問道,已經連開兩個鐘頭了,還沒打算結束嗎?「大概整個下午都要泡在公司了,沒辦法,誰教我這個老闆一個月才進公司一回?」郁綮聳聳肩,表示自己也無法確定,議題才進行了一半,再怎麼樣也不可能馬上結束。「如果你已經累了,或是覺得無聊,可以先回家。」
「我不是這個意思。」閻初初覺得有些生氣,他就這麼光明正大要她偷懶?分明是不把她的職業道德看在眼底。
才要開口為自己的職業道德辯解,添茶水的小妹因為注意到,閻初初手邊沒有飲料,便靠過來詢問:「小姐,請問你是要咖啡還是紅茶?」
「呃,我要……哈哈啾——」在會議進行中原本已經停止的噴嚏,此刻卻又猛打個不停,害得閻初初連話都說不好。
「一杯溫水就好了。」不待她回答,郁綮就先吩咐,然後才回頭對她說:「你既然感冒了,就別喝刺激性的飲料。」
「我也沒打算喝啊。」好不容易打完連珠炮似的噴嚏,她悶悶地說道,對郁綮的關心還是有些不習慣。
這男人的紳士風度未免好得過火。
總覺得……郁綮是個只要對方是女人,就會對她好的男人,不知為何,這樣的認知,竟讓她有些難以釋懷。
小妹端來溫開水,郁綮習慣性地投以溫柔一笑,成功地讓小妹頓時茫茫然,閻初初見狀,突然覺得自己的難以釋懷很蠢。
早就知道這男人是個花花公子,她幹嘛要為他的多情感到難以釋懷?!真是蠢斃了!
為桌上的設計圖添進最後一筆,郁綮這才放下彩筆,伸了個懶腰,稍微放鬆長時間保持同一姿勢的身體。
這裡是他的工作室,惟有在這裡,他才能得到完全的寧靜,以及不受干擾,就連那個老是跟前跟後的保鏢小姐,也沒踏進這兒一步過。
雖然郁綮不解,以那位保鏢小姐跟外貌完全不搭軋的固執性格,她居然完全沒要求過進工作室,好執行她那美其名為保護,實則是監視的工作。
但也因為如此,郁綮才能好好地工作。
外界對於郁綮的印象,大抵局限於「花花公子」一詞,除了極少數的人,無人知曉郁氏有許多服飾,是出自郁綮之手。
更別提郁綮那每月只進公司一趟的慣例,讓不少的商業對手,根本把他當成只懂坐享其成的二世祖,還以為身為總經理的楊弘日,才是操弄大權、把郁氏推向頂峰之人,挖空心思想讓楊弘日跳槽。
郁綮絕不否認這位大學同窗的能力,但那些對手的確是搞錯對象了。
殊不知在這小小的工作室中,除了是他畫設計圖的地方,還安裝了視訊設備,只要他願意,隨時可以與公司取得連繫,進而從宅中直接遙控公司的運作。
雖然郁綮在經商一事上有長才,但他卻很討厭重複同樣的事情,而每天規律上下班,以及一成不變,正是郁綮所厭的。
所以,他乾脆讓外界誤會他是個二世祖,全然沒打算為自己辯駁。
站起身,郁綮打算到院子晃一晃,順便把腦子裡的思緒清空,好構思下一件服裝,但當他站在門口,手搭在門把上正準備開門時,卻隱約聽到相當模糊的聲響,一聲又一聲地從門外傳了進來。
他站著聽了好一會兒,這才確定是從門外傳來的。
郁綮覺得奇怪,不管是母親,抑或是家中傭人,如馮媽或貴叔,都知道這兒是他工作的地方,根本就不會打從這附近走過,就算是偶然經過了,也會迅速離開,根本不可能久留。
那……門外的人究竟是誰?
郁綮倏地拉開門,就見一團火樣的物事背靠著牆,低頭坐在磁磚地板上,方纔的聲響就是從這兒發出來的,聽見開門聲時,那物事抬起頭,似乎非常訝異郁綮會突然開門。「你怎麼坐在這裡?」郁綮難掩好奇,看到她身旁那只保溫杯,他隱約猜到她坐在門外有段時間了。
「我在工作。」揉揉鼻子,閻初初利落地爬起身。真是奇怪,郁綮不是都得在屋裡關上一整天?怎麼今天會突然跑出來?
還在想著,幾個噴嚏又搶去了閻初初剩餘的心思。
「你一直坐在外頭?」郁綮感到有些不可思議,難道她從第一天工作開始,就是這麼坐在冰涼的地板上?
「你不是不希望有人打擾?」閻初初反問,這就是她為什麼要坐在門外的原因了,雖然她希望可以盡量跟在郁綮身邊,但人都想保留點隱私,所以每當郁綮進入小室後,她總是靜靜地在門外守候。
「你已經感冒了,再這麼坐在磁磚地上,你不擔心病情會加重?」郁綮說不上這情緒是什麼,但他實在看不下去,她竟如此不愛護自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