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她的感覺,正是對上了一個少見的聰明罪犯。她看著余勞貞倒好茶,放在茶几上,在她面前坐下來後,她沒開口。
余芳貞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安,臉上笑容依舊,「我想,你是來問……」
「真名,你的跟他的。」
一股寒顫,竄過余芳貞的背脊,這個女人,不愧是大名鼎鼎的紫獵人,一點都不可小覷。
她輕笑,「孟夏森,原名,夏孟鷹。」
「夏孟鷹?!」
美麗的雙瞳愕然一睜,隨即又恢復原狀,心裡的震撼被她隱藏的很好,她鎮定自若的道:「你是說,你們的廚師,是那個在黑道中有名的鷹幫幫主?」
「有些人稱他為救世主,而他,只自稱為經紀人,幫一些渴望脫離黑暗世界,想安然生存的小老百姓,去扮演另外一個自己夢想中的角色而已,鷹幫是不存在的,那只是一些見不得他好的人,為了要破壞他名譽而取的幫派之名,為的是什麼,想必你也很清楚。」
余芳貞邊說,邊觀察著艾若紫的神色,她看起來非常鎮定,鎮定到叫她不知道如何應付,鷹叫她說實話,卻沒告訴她說了實話後,萬一這女人要逮捕她或是殺了她怎麼辦?
「鷹幫是最近這五年才傳出來的神秘幫派,聽說他們專門走私,但是走私的是什麼,卻沒人清楚,只知道,有些失蹤已久的通緝犯或是黑道份子,或多或少都在失蹤前,跟鷹幫接觸過。」
艾若紫如數家珍的道,也不忘盯著余芳貞的眼直視著,通常心虛的那一方會輸。
果不期然,余芳貞被她看得頗不自在的轉開眼神,「很多人……做壞事是不得已的,若不去做,死的就是自己家裡的人,要是做了,法律保障的也往往是有錢人,而不論錯的到底在誰,所以鷹才會出現,幫助一些需要幫助,卻無法尋求所謂正當管道的人們。」
「徐小貞!」艾若紫突然冒出一句,使余方貞大大一震,愕然地將調向窗邊的目光轉回看向她。
「你的追訴期已經過了,現在也不是當初的戒嚴時期,你用你的本名活下去,也沒人敢來打擾你。」
艾若紫實在太佩服自己了。
過去能名列在通緝犯上的女性人名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她竟然一下就猜中,徐小貞是當年傳聞與某黨有掛勾的黑幫媳婦,她旗下還有不少達官貴人常常光顧的酒店,後來因為出面為政府某件貪污案作證,而與夫家決裂,其後更在一次意外中,失手殺死了前來阻止她的小叔,從此變成當時的通緝對象,這是幾年前的事了?有三十年了吧!
她失蹤後,沒人想到,當年帶領著這麼多手下跟酒女的黑道貴夫人——徐小貞,竟然搖身一變,變成了幼稚園園長。
「那你就錯了!」
余芳貞慘然一笑,「有些人想遺忘過去的心,是一直活在光明下的你無法體會的,我躲了多少年,要不是碰到鷹,我也不可能這麼光明正大的站出來,往事……有時該過去就得過去,說白了,也只是徒增困擾罷了。」
「但是犯罪總是要賠上代價的,不該讓他們如此容易的躲過,沒想到,孟夏森就是讓我們一直困擾著的鷹幫幫主。」
心痛,一擰又一擰的,她把最痛藏在眼底,這麼多年來,沒期待過任何人,沒想到,一旦碰上、一旦愛上……竟然,就是最不該愛的人。
「他是,但又如何呢?艾小姐,你以為我們這些人躲得容易嗎?有得拋妻棄子,有得流落異鄉,更慘的是……」余芳貞摸上自己的臉龐,眼角淚光閃爍,「必須改頭換面,在活了幾十年後,得在鏡子裡接受另外一個完全不像自己的自己。艾小姐……你能想像,為了活下去,這是件多麼痛苦的事情嗎?」
艾若紫沉默了,她想起前兩天死去的線民,她就是害怕被關進牢裡,才答應當線民的,最後卻因為線民的身份而慘遭殺害,連不到兩歲的孩子都逃不了一死……
要是,她有傳說中鷹幫幫主的本事,她是否也會枉顧法律,幫助那女孩跟她的孩子脫離這一切,包括不管是警方,或是販毒者的掌控呢?
陽光,在外面亮得耀眼,孩子的嘻鬧聲陣陣傳來。
辦公室裡,卻是充斥著矛盾氛圍的沉寂。
「你……愛他嗎?」
突然,余芳貞開了口,艾若紫一怔,忘記了自己掛在臉上,那個堅強又無情的面具。
「他……」有點難以啟齒,但是,她還是說了,「是個罪犯……窩藏……協助逃亡、偽造身份……」
「我不要聽你們警察所揣測的罪狀,我問的是,你愛他嗎?艾小姐。」
艾若紫看著余勞貞,掙扎許久,才開口,「我現在是警察。」
「你不可能逮捕他的。」余勞貞生氣了,沒見過這麼冥頑不靈的女人,「沒人會作證他做過那些事的。」
開玩笑!他手下都是曾藉著他的幫助,死裡逃生的好漢,怎麼可能去踩他的尾巴。
「他現在在哪裡?」余芳貞瞪她,這可惡的女人,明明眼底那水漾的神情,就是充滿了對戀人的思念,可卻偏偏還要逞強,硬是要做一個警察。
「我不會說的。」
「他跟艾芸婷是什麼關係?」
「艾芸婷?!」本來堅持不說的余芳貞,在一聽到艾芸婷的名字,她眼裡不由得露出不安的神色。
那種不安很詭異,像是害怕。
艾若紫看著她,「對!艾芸婷,她是我堂妹,這些年來,我一直在追查當年殺害她的兇手,是……」她吞了口口水,頓了好幾秒,幾乎快不能呼吸,才又開口道:「是孟夏森嗎?」她還是不能習慣喊他的真實姓名,好像每說一次,她跟他就越離越遠。
余芳貞看著她,好半晌,像是在捕捉她心底的想法。
末了,她才開口,直勾勾地看著她,「不是!絕對不是!你一定要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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