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海媚接著歪頭思考。
一陣靜默,兩人臉上都顯現出羅丹所雕「仇默的保羅」般,那樣的嚴肅思考神情,良久兩人對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地都歎了口大氣。
「看來只有一個。」
「嗯。」
「怪人……」
米嬋娟才開口,秋海媚就忍不住道:「她是你好友耶!」
「但真的是個怪人嘛!」
米嬋娟一點都不忌諱地說:「我都叫她怪荻荻呀!走吧!我想她一定會收容我們的,走啦!」
一決定了去向,她就拉住秋海媚的手直往前走。
「等等,我要去買生活必需品,還有,我覺得蘇荻詠這麼好聽的名字,被你叫成這樣不男不女的,實在是很可憐耶!唉……」
「有我做朋友就夠幸福了啦!其他的地方可憐一點沒關係,走啦、走啦!TAXI!」
米嬋娟到了這種地步,連說這種話依然臉不紅氣不喘。
* * *
星期一
「砰」地一聲,話筒的彼方,在一連串的國台語夾雜過後,只傳來這麼一聲叫人震撼的掛電話聲。
向來乾淨的白靖月,此刻正滿臉胡碴掛著黑眼圈,睜大眼瞪著話筒,彷彿懷疑那是隻怪獸一般。
他有幾年沒被人罵得如此徹底過了?
他幾乎想不起來,根本可以說是毫無印象,從小到大,周圍的人都只對他唯唯喏喏,唯他是首,就連他的父母也不例外,肅穆的生長環境,養成了他不易為外物所動的心境,更讓他週遭能聽到的對談聲,向來只有祥和、恭敬。
哪會有人這樣對他罵——
「什麼?她回來,回來幹麼?你這個人也積點口德好不好?我們家嬋娟好不容易才在台北有個好工作,你竟詛咒她?啥……你說什麼?我曾祖?我曾祖活得好好的,健健康康,死你的頭,你家才死人咧!我家哪有人過世呀?我呸呸呸!神經……你想追我家嬋娟?排到一百名以後啦!不然就割了那麼壽的舌頭,我可以勉強給你個掃地的位置,讓你瞻仰她的照片,看看過癮啦……我呸!」
他閉上眼,稍稍平息一下心裡的震撼感,沒想到還真有人是這樣說話的。
過了一會兒,他睜開眼,看著眼前米嬋娟的資料,老家的電話、地址,他沒打錯電話呀!而今早米嬋娟也是跟秘書方荷藹請了喪假,說回老家奔喪呀!
該死!這女人,到底給他躲到哪裡去了?
難道連接電話時,那關於曾爺爺的說法,就已經是在騙他了?
可惡!越不跟她計較,她就越為所欲為,一騙再騙,當他是小孩子般的耍?真是太過分了。
再看看眼前來找他要人的兩人——展劭佟和自己的小弟,現在化名叫簡言傑。
眼見兩個人都充滿殺氣地,為了自己失蹤的女人互相叫囂,白靖月在心中暗歎口氣,誰叫他從小就習慣了仲
裁論決的身份地位?
不得已的白靖月只好壓下心中的氣憤與著急,「你們兩人到我辦公室裡談吧!不要在這裡吵。」
唉!這是什麼巧合?三個人的女人竟然挑一個時間同時失蹤。
他的女人?嗯!
突然間白靖月才知道,他確確實實是把米嬋娟當成了他的女人。
他的笨女人,那個為了要躲避家族見面,就編派出一堆謊言,還害他被她家人罵得臭頭的女人。
* * *
「查出來了,靖少爺。」
「說!」
半夜裡,一通跨越半個地球,遠從海外永幸集團的情報部回傳的電話,傳來了三個男人都急欲知道的消息。
「三個人剛於半天前,也就是星期日夜晚剛入境關島,下榻於香格里拉集團的飯店,我們的人已經前去掌握三人行蹤,請問需要為您訂機票嗎?」
彬彬有禮,卻聽不出半點口音的男聲,完美得像是超級電腦做出來的。
白靖月抬眼,看著眼前兩個面色陰沉,帶著掩不住疲憊的男子,他開口,「我們會有三個人去,跟好那一群女人。」
「是,謹道爾意。」
突然,本欲切斷電話的白靖月,聽到這句極為詭異的古時語法,不禁皺了下眉頭,沉聲喝問:「你是誰?」
「在下四四八三。」
「四四八……你是歐陽肆?」
簡言傑首先聯想到這禁忌的編號,只有一個人會用——歐陽肆,別名四四八三,為歐陽家族中一個家族地位極低的傳承子弟。
但是他卻是歐陽家少見的異類,一個完全反骨到讓人分不清正邪的男子。
「沒錯。」一直沉穩完美的男聲有些變調,多了一絲調侃之意。「靖少爺、言少爺,還有展先生,怎麼?追女人追到魂都飛了嗎?」
三個男人同時瞪向電話。
「別瞪我!」
視訊電話雖然沒有開,但是歐陽肆似乎早就料到他們的反應,低沉優雅的聲音帶著一絲邪惡的笑意。
「你們要感激我呢!我幫你們製造了一個絕妙的機會,讓你們有機會看清這些女人的真面目。」
「真面目?哼,你那幾套鬼招還有誰不知道?」
展劭佟忍不住了,回口反譏,「歐陽肆,沒事多參與家族企業吧!不要一天到晚去情報部鬼混,從沒見過像你這麼愛管八卦的男人。」
「哈!說我?怎麼不說說你旁邊那兩個本家的上位男人?每個都拋名棄權……」
「卡」的一聲,電話赫然被簡言傑切斷。
展劭佟看向兩個面色冷然的歐陽家男人,似乎沒人想承認是誰掛斷電話的,不過可以確定,兩人都不想碰觸關於「歐陽家」這個話題。
展佟聳聳肩,下了結論,「走吧!去關島。」
* * *
在關島的港口上,大老遠就看到三個男人跟一個女人的身影,帶著各自不同的氣質佇立在海風中。
高大英挺、俊雅嚴肅的人是展劭佟;高挺清瘦、溫文淡然的是白靖月;健壯結宣、冷酷陰鷙的是簡言傑,至於那個女人,則是性感開朗的模樣。
而大老遠的,和兩個好友搭船出遊的米嬋娟就感覺得出來,白靖月那打算斬人頭的堅決目光,隱藏在那張看來溫文俊美的凝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