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50打。一共600枝。」
「600枝?」翠湖感到心神不屬,她怪責自己為什麼竟變成糊塗蛋:「先生,幸福花每枝3元,一打是36。5O打要180O元。」
他深鎖雙眉。
翠湖怕他不高興,又加以解釋:「花是由外國新鮮空運而來的,而且,花的生產量不很多,因此……」
「你是怕我付不起錢。」他掏出一本支票簿,填上字,撕下一張交給翠湖。
「2000元?先生,1800元就夠了!」
「餘下的200元是我付給你的服務費。」他冷哼著:「想不到吧?」
「先生,我……」
「這是我的地址,准6時送到。」他寫下一張紙,放在收銀機旁,然後昂然離開幸福花屋。
翠湖直看著兩扇玻璃門發呆。
這一個男子多倨傲!他甚至不肯留下來多看她一眼。
咪昧和小蓮吃完了下午茶走出來,看見翠湖呆站著,小蓮問:「翠湖,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剛做了2000元生意。」翠湖臉上莫名其妙的紅起來:「要送貨,亞祥呢?」
「早上他忙了半天,下午他有事,請假去了!」咪咪有點擔憂:「怎麼辦?只有丁太太和亞樣會開車,現在他們兩個人都出去了。客人有沒有指定時間,要送到哪兒?」
「山頂道,山景別墅。」
「還要過海?路那麼遠?我們去找丁太太回來好不好?」
「往那兒找?她們可能去喫茶,可能去逛別家公司。而那位先生,說明准6時送到。」
「時間也差不多了!」小蓮看了著手錶:「山景別墅的趙夫人是我們老主顧,不能怠慢。」
「由我送去吧!」翠湖在翻車匙:「兩位請幫忙我把花束好,一打打的放在小貨車上好嗎?」
「翠湖,你剛領車牌,要小心駕駛。」
「我不會大意,咪咪,拜託你,等媽媽回來,跟她說一聲!」
「真對不起,翠湖,我們兩個都不會開車,要勞動你,真不好意思……」
丁翠湖把汽車開進山景別墅,有錢人家的房子,都美得像皇宮。
兩個傭人幫忙翠湖把花拿進客廳,客廳的入口處,有一張雲石桌子,桌上有一個大銀盤,盤裡放了一把花剪(專剪花枝的剪刀),旁邊還有一隻很精緻的籐籃,籐籃的四周掛著一些顏色鮮艷的絲絨花。
「少爺吩咐過,請你把600朵花剪成同一長度,大約是3吋長。」一名男僕說。
「全都要剪?」
「是的,麻煩你!」
翠湖點一下頭,默然無語地工作,眼看快要把花全部剪好,那位傲慢的少爺走出來,他看了看花籃裡的花說:「很整齊,不長不短。」
她瞧他淺淺一笑,繼續工作。
他把100元拿出來,交給翠湖。
「不,不要給我錢!」
「是否嫌太少。」他又拿多100元。
「我不要你的錢!」她抹乾手:「並不是每做一件事都要酬勞的。我工作完了,滿意嗎?」
「很好!我會告訴丁太太,她請了一個很好的職員。」他似乎友善了。
「謝謝!再見!」她剛轉身,突然有人叫她:「翠湖,丁翠湖。」
—一
翠湖回過頭去,看見樓梯的中央,站著她的女同學趙天鳳。
趙天鳳跑下樓梯,翠湖也迎上去,翠湖問她:「你也來了?天鳳?」
趙天鳳說:「這是我的家呀!怎麼?你不是找我的嗎?」
「我是來送花!那位少爺在我們店子裡買了50打花。」
「什麼?哥哥。」她走過去,「你竟然要翠湖親自送花來?」
「她不是幸福花屋的售貨員?」他也愕然;「你們還認識?」
「當然認識!她是我的同學。我認識她快一年。還有,她不是什麼售貨員,她是幸福花屋的女小開。」
「丁小姐,可以原諒我嗎?」他伸出了手。
她毫不考慮的把小手伸進他的掌中:「你始終是我們的顧客!」
「但你是我妹妹朋友,我對你太無禮了!」
「我絕對不會介意的。天鳳,我走了!」
「走?我幾次請你到我家裡來都不肯,你今天來了,我非要你參加我哥哥的餐舞會不可。」
「餐舞會?」翠湖低頭看身上的便服:「我這樣子,行嗎?」
「你是擔心沒穿晚禮服?那容易呀!我做了好幾件新衣,你喜歡那一件,就穿那一件,反正我們的身材差不多。」
「歡迎你參加我的舞會!」他更友善了。
照道理,翠湖是可以拒絕的,因為,她向來不喜歡交際應酬,可是,反常地,她竟然乖乖地跟趙天鳳到樓上。
天鳳把她帶上臥室,那是一間粉紅色的房間:裝飾豪華,洋化,充滿女性氣息與幽香,翠湖踏著粉紅色的地氈,她小心地,害怕把地氈弄污了!
天鳳打開壁櫥,琳琅滿目,彩色繽紛的時裝,翠湖看得眼睛都花了!
「這幾件都是新縫的。」天鳳翻著衣服:「你比我高一點點,唔!這件粉紅色的怎樣?還有一雙高跟鞋,和衣服同一料子的。」
「太名貴了,天鳳,而且還是你的新衣。」
「別咕咕嘀嘀的像個老太婆,就選這一件。」天鳳把衣服拿出來:「我替你化妝好不好。搽點粉,會令你更好看。怎樣?不肯?……」
「我早就知道你會拒絕,你天生麗質嘛!」
「別讓人家聽見了笑掉大牙!我根本就比不上你!」翠湖說。
「我好看?哥哥才好看!你知道他像誰?」
「你的媽媽。」
「不,我才像媽媽,哥哥象外婆,外婆是位蘇州美人,好看到不得了。」
「怪不得,我第一次看見他,還以為他是混血兒呢?你知道我有多狼狽?」
「連我媽媽都說哥哥象混血兒。他很迷人,是不是?」
翠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怎麼沒聽你提起過你有一個哥哥。」
「你一向不喜歡問別人的家事,況且他由英國回來才幾個月。」天鳳開始化妝:「以前我們是好兄妹,現在,我們生疏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