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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蘇荻詠,天天來他家報到!
不管他實驗做得多晚,她總是捱著肚子,等他回來解救她的腸胃。
而今天,難得在下午就提早離開實驗室,準備晚上要出發去美國的簡言傑,此刻正在自家大廳,低頭看著在沙發裡沉沉睡去的她。
這是第幾次了,這女人還真不怕死,老是這麼穿件短褲,穿個背心,就在他這冷死人的客廳裡呼呼大睡,他摘下眼鏡,揉了揉眉間,再度望向她,那雙深沉的眸,更暗更黑了,過去這段時間,常常突然出現的緊繃慾望,這會兒又竄出來騷擾他的心神。
搖搖頭,他也像過去這一陣子一樣,拿起一張毛毯,蓋住她那雙裸露,總叫人死命沖冷水澡的美麗大腿。
才放下毛毯,他就注意到沙發旁的地板上,多了一塊毛茸茸的溫暖小地毯。
看來,老是嚷嚷著地板太冰的她,又發作了。
說什麼這裡下午的采光很好,適合睡覺、適合來做家事,這屋子很美,可被他這種冷冰冰的人一住,就沒了溫暖,她要改變改變,於是,在他的默許下,她幾乎每天都會用工作以外的時間過來一下。
讓他每天回家時,都會遇上睡在沙發的她,還有遇到今天跟昨天又不太一樣的客廳。
在窗外金紅的陽光斜映下,屋裡所有的東西都染著一層浪漫的紅影,連她沉閉著眼的睡容,也被夕陽的光芒,襯托的好似絕色美人。
雖然他很清楚她不是。
可是這樣凝視著她那緊閉的扇睫,不去回想她平日的遲鈍與癡呆,倒真是越看越美,越看越可口。
那雙頰看來紅嫩透光,散發著小麥色光芒的肌膚,顯示著她是一個不怕曬的女人,翹翹的鼻尖上幾顆明顯的雀斑,更是彷彿在跳耀著、閃爍著,想誘人給個親吻。
他的眸色深沉,突然地眨了下眼,他不能再看下去了,他回家是要上網去工作的。
才轉頭,他看著原本冷冰冰的房子裡,突然間,彷彿這裡真的不似以往的冰冷了,就像躺在沙發上的女人一般溫暖,看著那右邊多了個小飾品,左邊多了個小風鈴,甚至在矮櫃上,那琉璃藝術品旁邊也多了個玩具熊的客廳,他又搖搖頭,這女人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呀?
他當初也不過就是跟她開個玩笑,說她想的話,可以當自己家也無所謂,沒想到她竟然當真?
可是……
簡言傑的嘴角又露出那過去幾乎不曾有過,可自從遇上蘇荻詠後,就常常有的溫暖笑意,他竟然不介意,不覺得她的舉動是侵犯,過去,他是個十分介意他人侵犯他生活領域的人,因此,這棟房子在她之前,除了他以外,根本沒有人進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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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現在幾點了?」
揉揉眼,四週一片漆黑,蘇荻詠知道,自己又睡著了,身上的毛毯傳來那熟悉,叫人莫名心安的氣味,耳邊傳來的是書房裡,那鍵盤敲打個不停的聲音。
他回家了呀!
心裡莫名地有股滿足感,她躡手躡腳的起身,不想吵到在書房裡工作的他,踏著熟悉的步伐,她甚至不用走廊跟客廳的燈,就可以直接走向他的臥室,將毛毯折好,放在他床上。
床邊,是他的行李。
啊!對了!
突然想起,難怪他今天沒有用煮飯的香味叫她起床吃飯,因為他趕著晚上要搭機去美國出差。
突然,不捨的心情就這麼地在蘇荻詠的心中湧了出來,要有好幾天都不能看到他了耶!唉……
不過,她畢竟不是個喜歡感傷的人,她決定偷偷地走到書房門口,照往例,給他開個小小的玩笑,哼!她就不信,沒有一次可以嚇到他。
就當她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時,突然——
「怎麼樣?」
吐了吐舌頭,原來他正在說電話,蘇荻詠決定等下再嚇他,先躲在書房門外,按兵不動。
「好!你說。」
簡言傑的口氣冷漠淡然,蘇荻詠瞇瞇眼睛,這語氣,她好久沒聽到了,他怎麼還是這樣不長進呀?
「嗯……然後呢?」
蘇荻詠聽不到電話另外一頭那個人的聲音,只能從簡言傑的浯氣中猜測,他似乎有些不耐煩。
「我知道,但這是最好的解決方式……好!我會搭最晚的班機過去,幫我排好時間,我不想在這種事情上浪費時間。」
什麼事情?聽來好嚴肅,蘇荻詠瞇起眼,皺皺鼻子。
「嗯!沒錯!給她一百萬美金,我無所謂,只要她乖乖地把孩子生下來,交給那個女人就好了,對!我只是要這樣,滿足那個女人的慾望而已。」
哈?什麼女人?蘇荻詠的耳朵頓時放大,他在說誰呀?什麼孩子?又什麼那個女人的慾望?
莫名的酸澀感,充斥在胸口,臉上原本輕鬆的神情也跟著消失了。
「我知道她是我母親,這點不用你提醒!」
簡言傑對著電話說話的口氣也跟著越來越暴躁。
「不!我不想認識代理孕母,我出精子跟錢,你們幫助她受孕,協助她懷孕生產,然後把孩子健健康康地交紿我媽,我責任就行了,你是哪裡聽不懂?」
什麼?!蘇荻詠瞪大眼睛。
不敢相信自己剛才所聽到的,他是在什麼?他打算去捐精子,然後花錢叫一個不認識的女人生下自己的骨肉,然後把孩子交給他媽媽?
這不是等於……
他打算完全拋棄一個做父親的責任?!
打算在一個孩子一出生的同時,就讓他接受一個破碎的家庭?
不——
她心裡的那個「不」不自覺的喊了出來,聽到她的聲音簡言傑的背影一震,匆匆地掛上電話,回頭,看著呆立在門邊,一臉愕然不知所措的她。
「你偷聽!」
他背著光的臉龐看起來比平日更深邃難測。
「我……我不是故意的。」
蘇荻詠不懂!她在慌什麼?她在怕什麼?她在難過什麼?
「我讓你來,可不是要你來偷聽我的私事。」
簡言傑慢慢地走向她,她慢慢退後,突然,她看清他的表情,一向對人際關係變化遲鈍的她,卻在一瞬間看出,他那雙俊美的黑眸中,有著一抹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