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應泀太震懾於在場這些男男女女瘋狂的行徑了。他不敢相信,那個男人竟為了一個小女孩癡迷成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學狗爬?
「別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夜姬可是各大pub搶破頭的搖頭公主。這些陪著舞客搖頭狂歡的公主們,普通貨色一個小時是三千元起跳,再高級一點的,也不過五千、八千,你知道咱們的小夜姬叫價多少嗎?」戴烙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擠近戴烙身邊的一個模特兒聽到這問題,嘟起小嘴抗議的開口。「她一個小時也是三千啊,只不過,是美金三千塊!小妹妹收了錢,還只是陪你搖搖頭、跳跳舞而已。幹嘛,她是鑲金嵌鑽啊?」
「嘿,這種說法好粗俗!」戴烙挑挑眉。「這是自由貿易的市場,一個願買,一個願賣,你找什麼碴?」
「我不明白,值得嗎?」應泀懷疑,花那麼多錢買她一個鐘頭,真的可能什麼都不做嗎?
他信,答案絕對是--不、可、能!
「這年頭,真是笑貧不笑娼了?」
「瞧你說的!人家又不是你的學生。」戴烙笑得邪氣。「也還好她不是你的學生,看看你這副八百萬年沒動過凡心的饞樣,真擔心你下個禮拜代你老姊去教高中女生,會鬧出什麼大事……看在咱們在國外時你對我那麼照顧,這三千美元還是我幫你出吧,就當是給你洗塵接風!」
「什麼?金融界第一把交椅,鷹翔集團的小開去教高中生?你們家銀行開膩了,想開學啦?」名模瞌藥成癮,但腦筋倒不糊塗,早將戴烙及應泀的背景調查得一清二楚。「演藝圈的人氣明星來搞服裝,你們哥倆兒可真是一對寶。」
應泀沒好氣的對戴烙丟出這一句。「我只幫忙代課到這個學期末。」
「那也好幾個月的時間了,夠你拐幾個學生妹玩玩囉!」
戴烙舉起指頭,頗認真的數著。「還是幫你約夜姬消消火吧,聽說她功夫一流喔!」
「我應泀要女人,還得花錢找嗎?」懶得再聽他胡扯,淡淡的回他一句,應泀轉身就走。
心裡,卻不禁懷疑戴烙說的那個「夜姬」,是否真是這樣一個聲名狼藉的女孩……
第二章
「嘩嘩!嘩嘩!嘩嘩!」令人窒息的靜默裡,有個刺耳的訊號聲不斷迴響著,早已打烊的pub包廂裡,沉睡著許多昨夜狂歡激情的男女。
不……不要!不要啊,媽媽!哭不出眼淚,夜姬自大火、濃煙、鮮血和屍體構成的惡夢裡驚醒過來。
麻木的找到電話,她按下小巧的制掣,看見液晶螢幕上顯示數十通相同的簡訊留言--
立刻回報,你在哪裡?貨到手沒?
揉揉眼,她知道,天快亮了。
分不清現在自己該是夜晚的夜姬、還是白天的文瞳--她,總在這時分醒來,也總在這時分迷途。
雖然那件事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她也被現實人生訓練得學著遺忘,可,回憶總在天亮時分,化成惡夢迴來糾纏她。
擦擦汗,她爬起身,感到全身酸痛。回想起昨夜的瘋狂,再看看自己渾身上下的衣物被扯得衣不蔽體的狼狽模樣,夜姬轉過頭去整理自己,不想看見躺在她身旁的男人。
「貨……貨呢?」離開前,她想起了最重要的一件事,伸手向男人身上搜了搜,終於在他的皮衣裡找到那包東西--自比利時走私來台的極品搖頭丸。
走出pub,夜姬的雙眼還不能適應這濛濛亮的環境。
初秋,落著細雨的清晨,斜斜雨絲將習慣夜生活的東區街景融成一片灰蒙。
時間不過四時多一點,太陽尚未升起,世界仍在光明與黑暗之間擺盪--就像她,一縷徘徊在茫茫人世與暗地獄的遊魂。
找不到昨夜換上pub提供的道具制服前身上穿的黑色旗袍,她只好穿上pub之前為她準備的另一套性感服裝。
在一身黑衣的襯托下,她蒼白得幾乎透明。
昨夜,一頭散亂的及腰長髮、和過分的濃妝掩去了她本來的面目,如今長髮整齊的梳在腦後,洗去了人工顏料的立體五官有種動人的柔美,只是……她渾身辣得叫人別不開眼的打扮仍然太引人注目--
嬌好圓熟的身材包裹在古奇黑色亮片緊身衣裡,乳溝處大方敞開了一道深深的V字開口,不需近身就可窺見她胸前的波瀾壯闊;過短的裙沿只是勉強遮掩挺俏的臀瓣,那一雙罩著性感網襪的修長美腿則是完全暴露在空氣中。
在晚上,「夜姬」,只是一個外號,代表了她的狂野、放縱、感情、墮落、愈夜愈美麗。
在白天,「侯文瞳」,仍然只是一個名字,代表了她拘謹、平凡、無趣、嚴肅、乏善可陳。
找不到自我定位、自我認同的侯文瞳,連她都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誰。
混跡pub快一年了,沒有人知道她的真實姓名,也不清楚她究竟從哪裡來、往哪裡去。
她,總在日出時、人們清醒前消失,又在月升後、人們狂歡時出現。
每一夜,穿梭在各大舞廳、周旋於各式男客間,夜姬是Discopub裡最受歡迎的搖頭辣妹,幽靈一般的神秘人物。
回想自己剛剛自包廂醒來的狼狽模樣,她下意識的檢查一下懷裡包包。「還好,東西沒丟……」為了怕事情生變,她拿出手機,撥了一串號碼。
她的聲音平靜得沒有半點起伏。「喂……我是……我是夜姬。」和這群屬於夜晚的人們打交道,她選擇作夜姬。
「搞什麼!你怎麼拖到現在才聯絡?」電話的另一端著急的詢問著,但問話的內容裡,並不包括她安危。「事情怎麼樣了?貨弄到手了嗎?沒讓那個小子跑了吧?!」
夜姬明白,他們關心的,只是昨夜的戰況、和她包包裡這袋價值五十萬元的搖頭丸而已。
她疲倦的說:「事情辦妥了,人在現場,睡得正熟,貨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