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來由地,他的心像是被利鞭狠狠地抽中似的掃過一股悸痛。
會議室的門再度被推開,走進十來位高挑亮眼的專業模特兒,她們是「風魅經紀」旗下的模特兒,個個都是超級名模。
耿介朋起身。「?各位介紹,『風魅』旗下的美麗天使。」
他走向前方,經過紀慧蓮的身後,大手不經意地拂過她披肩的長髮,感受髮絲柔順地滑過他的手心。
他俯首,在紀慧蓮耳際輕語。「你唯一不變的,就是髮絲依然輕柔。」
震然!紀慧蓮多年的防備輕易地悄然崩解。
她垂首閉上雙眼。老天!不要這樣!一切不該是這樣的!
她在心中吶喊著。
「他為什麼要摸你頭髮?」Tommy疑惑地問道,他感受到了瀰漫在他們兩人之間的詭異氣氛;Ken正在前面向眾人介紹一字排開的模特兒;慧蓮則白著一張臉,渾身虛弱欲墜。
「慧蓮?」Tommy輕喚著紀慧蓮。
紀慧蓮昂首輕笑。「我沒事。」目光投向前方,已然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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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慧蓮撫著垂在胸前的一絲長髮,心緒紊亂不已。
如果硬要說,四年前那短暫的一個月裡,耿介朋付出多少的真心真情,也許就只有那一次,他梳著她的發,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樂此不疲,細心溫柔。
「慧蓮?」
紀慧蓮收回神,迎上Tommy詢問的目光。
會議結束後,她如約和Tommy一起共進晚餐。
「你在發呆?」
「對不起,我不夠專心。」她輕笑道。
她輕啜了口咖啡,藉著苦澀的滋味掃去所有莫名的傷感。
咖啡的苦味,其實她並不愛,只是貪戀那味覺的刺激、讓精神猛然一振的感覺。
「你真的很美,很有味道。」Tommy真心讚美。
美麗的女人他見多了,只是美得有味道,美得自信冷靜的女人他並不多見。
他深深地被她所吸引。「也許我此生此世等待的人就是你。」
此生此世?多美的話語,可惜她不信。「原來你真的很喜歡中國文化,連說個肉麻話都挺中國的。」她促狹地道。
「我是說真的。」Tommy語帶懇切。
「就算是假的,我都寧願相信。」
「那你是答應我的追求嘍?」Tommy喜出望外。
「不,我是寧願相信你認為我很美。況且,我還看不出你追求我的誠意,Tommy先生,您不會是想只憑一頓晚餐就博得女士的歡心同意吧?」紀慧蓮的臉上漾著一抹淺笑。
「這麼說來只要我加緊努力,希望一定很大?」
紀慧蓮但笑不語。
他看著她,幽黃的燈光打在她頭頂上,形成一圈一圈閃亮的光環。
「你很冷漠,情緒起伏完全讓人看不出來,我敢保證你連大笑都不曾有過。」Tommy認真地凝視她。
「我不是個熱情的人。」她淡然地說。
出乎意料地,他抓住她的手,卻驚愕地發現她手腕上那一道粉紅的傷疤。他看得出來那是舊傷並且已經過美容,但他卻還是能感受到當時的那股力道及悲傷。
「你?!」
紀慧蓮緩緩抽回手,不發一語地扣好掉落的珍珠環扣。
「也許你曾經熱情,也經常大笑……顯然,有人傷了你?」Tommy語氣裡透著濃濃的不捨。
她靜默半晌。
「你還在乎他?」
紀慧蓮皺眉。「誰?」
「傷了你的人。」
她淺笑著,拿起咖啡杯,輕啜。咖啡涼了……就像她曾經擁有過的熱情。「不,我忘了。」她平靜地說。
忘了?如果真忘了,她又怎會用冷漠來保護自己的脆弱?
Tommy憐惜地看著她疏離的表情。
「如果可以,我願帶你找回失落的熱情。」
她怔怔地望著他,感覺一股熱流劃過心頭,紀慧蓮的視線落進飲盡的咖啡杯裡,她忍住鼻頭的酸楚。
「你願意嗎?」他問。
她無語了。
此時,窗外一朵木棉緩緩由樹梢上掉落,黑夜裡的木棉,不再炫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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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場裡,紀慧蓮看著Tommy站在伸展台下有力、極富效率地指揮模特兒走位,並教導?模特兒如何展示他所設計的衣服。
他渾身的熱情也許是她願意接受Tommy並且和他談話的主因。畢竟多年來她不再追求「愛情」和在乎熱情……甚至大笑。她想大笑、想狂笑、想測試看看自己除了冷漠還有無其他的情緒。
最後一個字注記在記事本上,看著Tommy由前方快步走向自己,紀慧蓮淺笑地迎接他。
「如何?」她問道。
「妝再粉一點。」
「沒問題。」紀慧蓮在記事本記下。「再加一點銀粉?」
「Perfect!」靈機一動,Tommy手指一彈,又衝回伸展台。
看著活力充沛的Tommy,她的笑依然掛在唇邊。
突然,人口處走進一對相擁的男女,一群記者簇擁著他們。
笑容徐徐地由她的臉上緩緩淡去。
李先生這時也由入口走向她。「他們的關係好像公開化了。」他說著,指著前方的耿介朋與岳葒。「不過還真是郎才女貌。」
紀慧蓮霍然站起身。「李先生,你坐,我過去忙。」
這一切都不關她的事,他有女朋友根本就不足?奇,反正早就無所謂了!
「Tommy。」紀慧蓮走上伸展台,Tommy正在?一個女模特兒的手臂纏上白紗。「有什麼需要我幫忙嗎?」
「你來的正好,」他深皺眉頭。「幫我看看,我怎麼覺得怎麼弄都弄不好?」
紀慧蓮瞇著眼打量模特兒的整體造型。「不會啊,我覺得不錯。」
「站遠一點看。」Tommy說道。
紀慧蓮依言往後退,她專注地看著前方,根本就沒去注意到伸展台的寬度。「不會啊,我真的覺得不錯。」
再往後退,紀慧蓮卻一個踩空,隨著台上眾人的尖叫聲,她整個人由半個人高的伸展台硬生生地跌落在地面。
側身著地,她悶哼並沒叫出聲音來,只是緊閉著雙眼,沁著冷汗,任由劇痛迅速由手臂竄到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