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身軀殼只是外在表象,沒有人的內心是一模一樣的,少爺。」
「你的意思是?」
宗叔的眼底閃著睿智的光芒。「一位溫柔體貼、知書達禮,宛如潔白皎月;一位親切熱情、開朗聰穎,就像天邊熱力十足的太陽。少爺,唐小姐和少夫人是不同的,除了那份對您的關懷是一樣的之外,在我眼中,她們沒有半處相似的地方。」
宗磊沒有回應,深邃幽暗的眼,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少爺,我先出去忙了。」
宗叔退出書房,輕輕地合上門。
宗磊走到書櫃前,他拿出一本相簿,映入眼簾的都是Vienna溫柔有如和煦春風的笑容,她亮麗柔軟的長髮隨風飄揚,纖細嬌柔的身子沐浴在大自然裡,就算只是相片,他依然可以由她的眸裡看到滿滿的愛意。
羽心也有同樣的眼神……
宗磊握緊拳頭,將相本放回書櫃,儘管Vienna已離開他五年,但這五年來他從沒遺忘她一絲一毫,她的任何一個表情,哪怕只是一個淺笑,他都牢牢地記在腦海裡,等待著午夜夢迴之際,她來到他的夢中,讓他細細回味。
只是,不知從何時起,夢中的影像重疊了,於是在夢裡的人兒慢慢地蛻去了溫柔婉約,變成一個繫著馬尾、笑容燦爛、快樂開朗的女子,她們的模樣神似,但他知道夢中的她已不是原來的Vienna……
Vienna不會綁馬尾、不會大笑、不會盡情跳舞,他夢到的人不是Vienna……
於是,他重複溫習相片的時間多了,恐懼與慌張的情緒時時都在提醒著他,一定要牢牢地記住他和Vienna的一切,一旦他遺忘了就等於是背叛。
宗磊雙手用力地扒過頭髮,他的心亂極了,而唯一能撫平他煩躁情緒的方法只有一個……
他族身衝出書房。
「備車!」他在樓梯口高喊,眼神和正巧走人大廳的唐羽心交會。
「宗磊?」她不解地望著神情狂亂的宗磊。他的眼底劃過一道讓她心驚的厭惡。「你……你要出去?」她顫抖地問,臉色死白。
宗磊沒有開口,越過她,他毅然走出大廳。
唐羽心凝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失血的唇瓣咬得死緊,僵硬的雙拳緊握,十指指尖掐入柔軟的掌心,但肉體的痛楚卻遠不及糾纏在心底的恐懼,她感覺自己就快窒息了。
眼前的景物漸漸變得迷濛,她閉上眼,讓自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第八章
「感冒再加上為了忙婚事而過於疲累,才會昏倒,不過現在沒事了。唐小姐,你好好休息,很快就會復原。」
管家宗叔恭敬地站立一旁,向唐羽心解釋家庭醫生所說的病況。
唐羽心歉疚地點著頭。「不好意思,麻煩您了,我從沒昏倒過,沒想到自己會昏倒。」
「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管家遞上溫熱的茶水。「多喝點水,出點汗就沒事了。」
唐羽心接過水杯,一口一口輕啜著,溫熱的水漸漸暖和她冰冷的四肢。
她感謝地看著宗叔,他是自她來到宗家之後,唯一不會用驚奇的眼光看待她的人。
「宗叔,謝謝你。」
「別客氣,等會兒少爺就回來了,我已經打電話通知他了,他相當緊張。」
他會緊張?唐羽心垂下眼簾,掩飾眸中滿滿的傷痛,她沒忘記宗磊出門前看她的眼神,那是厭惡,百分之百的厭惡。
只是,他為什麼要這樣看她?
「剛才……宗磊……他是要去哪裡?宗叔你可以和我說嗎?」
她好想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他的情緒為何會這麼的難以捉摸?
宗叔輕輕一笑。「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排解煩躁的方式,有的人是吃東西,有的人是乾脆睡覺,而少爺只是去一個可以排解他煩躁的地方,唐小姐請放心。」
唐羽心無措慌張地搖頭。「我不是不放心他去哪,只是、只是……」
宗叔笑了笑,其實對於她的不安他瞭然於心,沉醉在愛情中的人多多少少都會有些不安。
「沒事的,唐小姐,你好好休息。」宗叔安撫道。
「好,謝謝……」聽宗叔這麼說,她也不好再追問下去。
此時房門被推開,宗磊走進寢室,在看到她面容蒼白、虛弱地躺靠在床鋪上時,他抿緊了唇,眉頭緊皺,大步走向她。
宗磊的樣子看起來真的像宗叔說的——他相當緊張。唐羽心的心跳不由得開始加快。
「我先出去忙了。」宗叔退出寢室。
唐羽心低垂著頭,修長的十指緊緊相握。
她不敢看他,就怕會從他眼中再度看到令自己心碎的厭惡。
宗磊在床沿坐了下來,他掬起她胸前的發,湊近鼻間,汲取她的清香,這是他的習慣,也是他的享受。
「還好吧?怎麼感冒了?」
唐羽心抽回自己的頭髮,並且將長髮全抓到另一邊的肩頭。
「沒事,醫生說多休息就可以了。」
對於她突然的疏遠,宗磊挑起了眉,他不再加以詢問,只是以鋼鐵般的力量,緊緊地將她擁進懷裡,不讓她掙扎、逃離。
「不要這樣……」她無力地低喃。
如果你愛上一個人,面對他的冷漠無情,你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努力不讓自己受傷;但,如果你愛上的人,處處可見柔情,就算他十惡不赦,你會甘願粉身碎骨也不願離開。「宗磊,我受不了了,我不懂你的想法,我好不安……」
她偎著他的胸膛,潰堤的淚水沾濕他的衣襟。
宗磊挑起她的下顎,直視她盈滿淚水的雙眸。
他輕撫著她的背背,溫柔地安撫著,輕吻一下一下地落在她柔順的髮絲上。
「不要,不要這樣對我……」她試圖抗拒他的溫柔。
宗磊扶正她的身體,輕撫著她臉部細嫩的肌膚。
「不要……」她虛弱地抗議,雙手無力地抵在他的胸前。
宗磊俯首,輕輕吻過她的唇,瓦解她薄弱的抵抗。
「記得,你愛我。」他的唇輕低著她的,粗嘎的嗓音蠱誘著她。「宗磊……別吻我,我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