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葉天菲謹慎地觀察著眼前的男子,他很一般,一般男性上班族的模樣、一般的身高、一般的長相。就算以前見過,也不會讓人印象深刻。
「徐先生?」
「是,我是徐世一。」葉天菲淺淺一笑。「我認識你嗎?我感覺你好像……認識我?」
徐世一趕緊否認。「哈,我當然知道你是葉小姐啊,我去你們那兒吃過好多次飯呢!不好意思,我以為來的人會是葉媽媽,因為一直以來,我都是直接和葉媽媽接洽的,因此看到你時才會這麼驚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在商場打滾了十多年,他的臨場反應怎麼說也是一流的。
好多次?葉天菲聞言皺起眉頭。基本上,只要來過三次的客人,她一定會記得對方,但她完全沒印象這位徐先生有來餐廳吃過飯!
「葉小姐,請跟我來,我們董事長正等著你呢!
徐世一帶領著她搭乘電梯前往二十九樓。
「你們董事長貴姓?」
徐世一保持著和善的笑容。「董事長姓關。」
「關」?葉天菲眨眨眼,這個姓氏讓她感觸良多。活了二十七年來,她也只認識一個姓關的男人……莫名的巧合,讓許多過去傷痛所造成的不安因子全數竄進身體裡。
她雙手緊緊交纏,茫然的眼瞪著電梯液晶面板不斷增加的數字,低嗄地問:「可以請問一下關董事長的大名是?」
徐世一還來不及開口,二十九樓已到。
雖是線條簡單的設計裝潢,卻隱約讓人感到一股令人敬畏的力量。
「這是董事長的辦公室,請進。」
秘書小姐早已接到通知,笑吟吟地在電梯口等候。
所有人都面帶微笑,對她的態度也是小心翼翼的,彷彿她是最尊貴的客戶一般,這點讓葉天菲感到疑惑。曾幾何時,台灣的商界竟變得如此溫馨與祥和了?
她被帶進一間會議室,秘書留下一杯香醇的咖啡之後就離去,連接待她的徐先生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葉天菲站起身,踱到落地窗前,看著信義計劃區車水馬龍的忙碌街景。一幢幢嶄新的辦公大樓、人們加快速度的步伐,台北給人的感覺,愈來愈像東京了……
東京。
她記得在那兒發生的很多事:夜夜笙歌的晚宴、虛偽矯情的笑容、紙醉金迷的歡樂,和某個角落裡,那落英紛飛、讓她感動到無法自己的櫻花樹。
葉天菲眨眨眼,一種被注視的感覺由體內升起,她迅速轉身,視線立刻跌進森暗的黑眸之中。她刷白著臉,感覺自己一貫的平靜生活彷彿在一瞬間被抽光一般,全部消失殆盡!
她瞪視著眼前高大的男人,手心開始冒汗。她用了三秒的時間眨眼,她用了三秒的時間抑止自己尖叫,她更用了全部的控制力來阻止自己拔腿落跑!
「淺野,多年不見。」
高大森冷的男人走近,像山一般地佇立在她面前,威脅著她岌岌可危、隨時都可能崩潰的情緒。
葉天菲咬緊牙關,硬是逼自己偽裝出疑惑的神情。「淺野先生——」
「先生?廠男人不耐地打斷她的話。「淺野裕子小姐,雖說多年不見,但以我們倆『匪淺』的關係,應該不用在下再介紹『自己吧?」
他低沉流利的日語和譏誚的語氣震得葉天菲幾乎抓狂!
五年前和這個男人造就所有的恩恩怨怨時,她是淺野裕子,這是她繼承父親的姓氏,在日本使用的名字。
但,離開了日本,她就是葉天菲。
可無論她是葉天菲還是淺野裕子,現在的她壓根兒不想再和這個男人扯上半點關係!
葉天菲硬扯開了笑,防衛性地倒退一步。「先生,我聽不懂你說的話,我不懂日文。」.
「不懂日文?」男人笑了,態度狂妄囂張,似乎早已料到她會如此辯解,於是用中文說道:「你說笑了,依我們的熟識程度,我會不知道你的日文有多麼的流利嗎?當然,除了流利的日文之外,我還知道你很多事,畢竟,我們的關係曾是那麼的不同,不是嗎?」 .
葉天菲雙拳緊握,站穩腳步,阻止自己一拳或者一腳踹向自己面前的男人!他怎敢以這麼輕鬆自在的態度來敘述他們之間曾經有過的關係?
天知道,這五年來,這個男人就彷彿是心頭深刺一般紮著她的心,所有因他而起的喜怒哀樂,都會牽動她全身的痛覺神經,讓她痛不欲生!先生,你真的認錯人了。既然你約的人不是我,那麼我先離開了。」
葉天菲身體僵硬,準備轉身落跑,只是,男人猖狂的笑聲,阻止了她的腳步。
她硬著頭皮,瞪著面前的男人——這個每一分、每一毫,甚至每個毛細孔她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男人!
「還有事嗎?」她問,聲音無助得幾欲哭泣。
「你在玩什麼遊戲?淺野。」他看著她。就算她不施任何脂粉,穿著再怎麼簡單,他也不會忘記這個五年來留給他許多狂怒回憶的女人! ·
葉天菲無辜地眨眨眼,無辜地拿出店裡的名片遞給他。「第一,我不是淺野;第二,我不是來玩遊戲,我是來談生意的。這是我的名片。」
「名片?」男人陰森地凝視著她,在接過名片的那一刻,手指還有意無意地掃過她的手心。
葉天菲吞回尖叫,狼狽地倒退一步!
「先生,麻、麻煩請你自重!」
他不理會她氣憤的抗議,以嘲諷的口吻念著她的名片。「葉天菲?」
他審視著她的雙眼,輕而易舉地發現她眼中掩不住的慌亂神情。 ·
「葉小姐和我過去的一位朋友長得非常相像,一樣的美麗,一樣的自信,不過她可沒你這麼樸素,她曾被日本社交界譽為性感女神,真好奇這世上怎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呢?」
「這世界無奇不有。」
「你勾起了我很多的回憶。對了,我好像忘了跟你說,和你長得極為相像的那個人,她曾經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不過,在我們舉行婚禮的前一天,她卻任性地解除婚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