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後兩天,谷雨懷請好友白水沁相陪一起來醫院探視車禍的那名日本女子。
瞿銘在這兩天裡幾乎衣不解帶地在醫院陪伴照顧那名女子,並「約定」她每天都必須在這個時候送一些所需物品到醫院來。
那名女子已經清醒了,而且觀察結果並沒有任何腦震盪的現象,原以為一切應該要慢慢好轉,只是……「你不曉得,水沁。」谷雨懷滿臉的無措。
此時,輕輕的雨絲緩緩由天際飄落,陰沈的天際像極了她此刻的心境。
白水沁拉著谷雨懷的手,快步走進台大醫院。「我知道,你在擔心。」
她沉默地點了個頭,一手輕輕拍掉肩上的滴滴雨珠。
白水沁細細望著好友深濃的憂愁。「沒事的,不用?這種事操心,又沒發生什麼事?」
兩人走進敞開的電梯。
谷雨懷不語,眼神沉重地望著電梯裡上升的樓層鍵。
「雨懷,難道他真的對不起你?!」白水沁誤解了她的沉默。「要是他真的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我非宰了他不可!」
其實哪來的對不起?自始至終她都沒有控訴他對不起她的資格……跟了他兩年,這些日子裡,他不知發生過多少次的情事,就算他真的喜歡上那名日本女子,她也不會覺得震驚。
「他沒有。水沁,你這麼激動完全不像個當律師的樣子。」
白水沁實在是氣不過。「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雨懷,既然無法勸你離開他,我更不想看到你受氣!」
谷雨懷悲淒一笑,她知道一向冷靜的水沁只要談到瞿銘的事就會完完全全憤怒、失控。
「我實在很想勸你早點離開他,那個混帳男人是不會給你任何承諾的,你試了兩年,應該比我更清楚才是,你總不能老是做他的床上情人吧!他老大高興沒女人陪他的時候就找你上上床,有女人的時候,你在哪裡?躲在家裡掉眼淚?還是早就麻木,連眼淚都掉不出來了?多麼自己想想吧!雨懷,別再執迷不悟了。」
水沁明明白白完全不留餘地的話,像一根根利針刺在她脆弱的心上。
離開他?來不及了……她早中了癡情之蠱,像個嗜毒的人,不用任何承諾和代價,只要求跟著他。
「我愛他,我只知道這個。」
「哦!總有一天,我會?你背上殺人的罪名,狠狠地宰了他!」白水沁憤然道。
谷雨懷雙手握住白水沁掐得緊緊的拳頭。「他對我很好,我和他的事,有一些共同的默契,你就別擔心了……」
「那你為什麼擔心害怕?」白水沁憤憤不平地打斷她的話。
谷雨懷苦苦一笑。「那只不過是我自己盲目的嫉妒罷了……」
「為什麼?」
「我懷疑我存在的價值。」谷雨懷語氣幽怨地說。
走在醫院安靜冰冷的長廊上,令谷雨懷無措、狂亂的心跳和呼吸的聲音益發明顯。
白水沁深切地凝視著她,心疼的淚珠緩緩凝聚眼眶之中。
「你別嚇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谷雨懷淒涼無比地低垂著頭。「他打算讓一個陌生的女人住進他家,而我這個跟了他兩年的女人卻沒有這樣的資格,這讓我……讓我覺得自己好不如……」無聲的淚緩緩滑下她的臉龐。
白水沁手環著她的肩膀,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該說的、該勸的,雨懷早就明白,只是她自身莫名的執著卻是那麼的深、那麼的濃,深濃糾纏到完全化不開,看不清事實。
在病房門前,兩人停住腳步。
「這間?」
谷雨懷無言點了頭。
「要進去?」
她還是點頭,低著頭,雙手慌亂擦去淚水。「當然。」
谷雨懷還沒動手開門,卻聽到從裡面傳來男人和女人歡愉的笑聲。
「我想我們沒有必要進去了。」她已止住的淚又不聽使喚滑落。
白水沁拉住正欲離開的她。「谷雨懷,這是你的選擇,你愛他,就不能逃避,你不能走。」
「可是……」
「別可是了,我們進去。」
白水沁緊勾住谷雨懷的手臂!她打開房門,只是一室的明亮。瞿銘倒是為了這個陌生女人選了間不錯的頭等病房,還佈置了滿室美麗的鮮花?!看來雨懷擔心的事並非只是多慮。
病房裡,那名女子靠坐著枕頭,長長的黑髮斜斜披在右肩,白嫩的肌膚,明眸的大眼,巧笑倩兮;她是那種被男人包圍、奉?女神、擺在手掌心裡呵護的女人。
瞿銘坐在一旁,手裡還削著蘋果,真是完完全全的刺眼諷刺!
「嗨!」白水沁冷冷一笑。「好久不見了瞿銘,你們笑得好開心,我在好遠地方就聽到了。」
白水沁仍不忘諷刺一番。
「你說話帶刺。」瞿銘漠然一瞥,他將手中削好的蘋果切成一小塊,親蜜地餵食病床上的美麗女子。
天啊……看見這樣的畫面,教谷雨懷的心好痛好痛!
白水沁緊緊扶住谷雨懷搖搖欲墜的身子。
「我說話帶刺?您言重了。只是,還真讓人意外,沒想到瞿大少爺這麼貼心,還會削蘋果?這倒讓我大開了眼界!」
白水沁裝作無辜,將谷雨懷推到瞿銘身旁,自己則瞪著床上的女人。「小姐真是好大的魅力啊!」
谷雨懷直挺挺站著,前所未有的酸楚在她胸口漫開,原來不堪和背叛的感覺竟是這樣的難受!
她按住白水沁的手,這才發現水沁的手好冰,她在生氣,她在為她生氣。可是……局面已經夠難堪了,水沁所有的伸張正義都已是無謂。
谷雨懷深吸口氣。「瞿銘,介紹這位小姐讓我們認識好嗎?」
打破僵局,谷雨懷示意性地拍拍白水沁的手,之後,走到床的另一邊。
「還好吧?」谷雨懷對日本女子親切的一笑,審視著她身上其他的傷痕。
「我很好,銘把我照顧的很好。」她生澀的中文有著日本女性獨有的甜膩柔軟的嗓音。
谷雨懷猛然一震,原本白皙的臉更加的慘白。
白水沁憂心地望著谷雨懷,她僵直的身形是那麼的壓抑、那麼的無助,在記憶裡,雨懷總是以「瞿銘」來稱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