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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頁

 

  他輕哼一聲,又朝秋樓走去。她趕緊追上,攙扶住他。「阮爺,船到橋頭自然直,我自幼奉行這條金律,老天既然讓我出生在這世上,就不會不給我活路走。」

  「你想得真是簡單。」也只有她這種人會這麼想吧。

  「人,也不過就這麼簡單啊。」她笑:「在我三餐不濟時,我爹收養我;當我用盡盤纏時,正好阮爺你趕走了其他畫師,你說,是不是船到橋頭自然直呢?」

  他不答反問:「杜畫師,你身子好些了嗎?」

  「啊,只是空腹喝點水酒,鬧個肚痛而已,大夫也說沒事,是阮爺太太太關心我啦!」

  他對她語氣裡的曖昧不予置評,只道:

  「陳恩說,是你灌他酒的。」

  她揚眉,扮了個鬼臉,笑:「這不是惡人先告狀嗎?明明我瞧他心情不好,好心陪他一會兒,哪知他偏猛灌。」

  「以後別讓我再聞到你身上酒味!」

  「阮爺,別這麼嚴嘛,偶爾心情不好時,喝個兩杯,就能轉好。既然有這麼省事的方法可以讓心情轉好,何必太計較呢?」

  他停下腳步,又皺眉了。「心情不好就喝酒?」

  「是啊,不過你可別以為我是酒鬼,最多我只喝幾口而已。」

  心情不好就喝酒……他想起每天作畫時,她總要喝上兩口;又想到那一回出門,在飯鋪子面前找著她時,她身上也帶著酒氣……心情不好嗎?他沉吟。

  「阮爺,昨晚我唐突,在你床上睡著,你可別在意。」她隨口笑道。

  「哼。」

  杜三衡習慣他的臭臉,一點也不以為意,道:「我記得我作了個夢,夢裡每一次肚痛時,就有人餵我吃飯……若能天天作這種夢多好。」幾乎想賴定他的床上了。摸摸紅腫的唇,在夢裡唇裡舌間都是那股味兒,讓她好睡到天亮,好想念啊。

  「你的夢,跟我說做什麼?」語氣有點狼狽,俊秀的臉龐也有點發紅。

  杜三衡有些莫名其妙,伸手想觸他的頰面,他彷彿早就察覺,立刻撇開臉。

  「你不要動手動腳的!」

  「阮爺,你一定是沒喜歡過人。」

  「喜歡?」他有點惱怒了。「就算我沒喜歡過人,那又如何?你喜歡淡如水的感情,那不是跟我沒個兩樣?」

  她愣了愣,張口想要說什麼,卻及時閉上嘴。

  沒等到她的回答,他心裡失望,暗歎口氣,道:

  「杜畫師,你隨心去做吧。這一次,是我為你招來災禍,東方非是一個不達目的誓不甘休的人,他處處與我作對,連帶的讓你受委屈了。」

  「這小事,我可不怕。」她微微笑道。

  也是,她膽大包天也不是這兩天的事了。難得地,他嘴角泛笑,卻帶點苦意:

  「可惜我雙眼失明,否則真想看看你到底生得什麼三頭六臂的模樣?」

  清朗的笑聲在四周響起,連帶著,鑽進了他的黑暗裡。

  「阮爺,我今天穿了白綢上衣跟長裙,腰間繫了細帶,頭髮讓紅色束帶紮起,不知道你腦中有沒有個雛型?你若喜歡,我天天可以告訴你我穿了什麼……今早,鳳娘送我回秋樓,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的身子瞧……」

  「盯著你的身子瞧?」他微怔。

  她訝異地看了他一眼。原以為他會大罵她不知恥,當著他的面說起她的身子……她嘴角悄俏掀笑,道:

  「我衣服穿到哪兒,她就往剩下沒穿的部份瞧去,瞧得我心裡直發毛,連我穿了肚兜、換上衣物,衣服沒拉好,她竟然瞪著我的……嗯,再說下去,我可要臉紅啦。阮爺,你自由想像吧!」

  自由想像?這女人分明是——

  他咬牙。若沒有「自由想像」這四字,他壓根不會往邪念想去,偏偏她說了,就是料定他眼盲,在眼內一片黑暗之中,會無法控制地勾勒她所說的景象!

  她的身子嗎……

  「鳳娘瞪著你做什麼?」他集中精神,咬牙切齒地問。

  「誰知呢?」她扮了個鬼臉,笑得好樂。「我本來還猜她是不是要將我的體態記下來,然後一一細述給阮爺聽……」

  「胡扯!」他罵道:「你、你就不能正經點嗎?你還是個黃花閨女,這樣說出去成何體統?」

  「款,阮爺,你還不瞭解我嗎?」她笑道:「不是心愛的人,我不會胡言亂語,這種話我也只會說給你聽而已。可阮爺你不一樣,縱然你成了親、圓了房,還是不會胡言亂語。」想想也挺心酸的,遇上了一個不知情趣的男子。只怕就算它日他成了親,也會每天對著妻子拱禮客氣道聲「娘子,早」,然後拂袖而去,讓陳恩唸書給他聽。光想到就很想歎氣啊。

  阮臥秋雙頰微熱,心裡惱意不斷。他真這麼無趣嗎?

  忽然間,他反手抓住她的手腕,讓她驚詫。

  「阮爺?」被他拉上前,幾乎要跟他臉貼著臉了,她心頭猛跳,屏息瞪著他。

  「杜畫師,聽你這麼一說,我當真是一個很無趣的男人了。」

  「唔……人都是會改變的嘛……」怎麼覺得好像有點角色顛倒了。

  「杜畫師,咱們來玩個遊戲,你若猜中,我就允你一個要求。」

  她雙目一亮,笑道:「好啊,阮爺,我若猜中,你主動……親我一口。」舔舔唇,好想啊。

  這回他沒罵不知羞,白布蒙著眼,也不能從他眸裡猜測他的想法,只能看他頰骨微紅,剛毅的嘴線緊抿著。

  「杜畫師,你在阮府這麼久,一定聽過下頭的人提到府裡的風水。曾有風水師說過到我這一代,必有二官一商。」

  「是啊,我是聽過。」她嚴陣以待。

  「縱然我曾當過宮,但,風水一說,我從不在意。前兩天二郎跟我隨口聊到這事,阮家這一代僅我跟舍妹二人姓阮,你說,這二官一商,到底是指哪三人?」

  「阮爺,你真狠,拿這麼難的問題問我。」她歎氣。分明要她看得到卻吃不到。

  他嘴角隱約有抹得意的笑。「杜畫師,依你的聰明才智也猜不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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