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蒲城裡,一向以樂善好施,慈心善舉聞名的齊府,最近卻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之中。
起因於齊家老爺子兩個月前,染上風寒,沒想到幾個月下來,病勢益發沉重,看遍良醫,吃了不下數百帖的偏方秘藥,依然無法讓病情好轉,即便請來名醫,也只得到活不過三個月的可怕答案。
齊夫人終日以淚洗面,依舊無計可施,擔心齊老爺有一天會這麼突然去了,只好派人將長年流連在外的浪蕩子──齊昱,給找回來,至少父子倆還能再多相處一些時候。
"娘!你急忙找人召我回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一抹身影莽莽撞撞衝進了齊老爺的房間,大口大口喘著氣。
"昱兒,你爹爹就快不行了,還不過來看看他。"齊夫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這是怎麼回事?我離家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齊昱腳步艱難地走到床榻邊,看著僅存一小口氣的父親,著實無法相信。
"之前?你的之前可是五年前,一聲不響離家這麼久,也不捎個信回來,要不是咱們齊府人多,你要為娘的上哪找去?"
好不容易盼到這個讓他們夫妻,氣得三天三夜吃不下飯的罪魁禍首回來,齊夫人巴不得將所有的舊帳全翻出來,一次算個清楚。
"娘,我這趟回來是來瞧爹的,你就讓我耳根子清靜、清靜,行不行?別再念了。"
"哇,你這死孩子,還是一樣不孝。"齊夫人捶著心肝,趴在齊老爺的床邊,嚎啕大哭,痛訴孽子的不孝。"老爺啊,芳兒這就跟你去了,省得讓那孽子看了心煩,老爺啊……"
"夫人!你別哭,哭壞身子就不好了。"身旁的奴婢七嘴八舌地安慰齊夫人。
齊昱歎口氣,翻了一記白眼。"老天啊!"饒了他吧,他到底招誰惹誰了。
算了,就先讓她哭個徹底,他再來搞清楚狀況也不遲。
正當齊昱想趁著混亂溜出房門時,身後卻傳來齊夫人的喝聲。"不孝子,你還想去哪?"
齊昱只得停住步伐。"你放心,在爹的情況尚未好轉前,我是不會離府的。"
"先別走,娘有一件事得先告訴你。"
莫名地,齊昱心頭一陣發毛,狐疑地轉過身來。"什麼事?"
"你爹這幾日清醒的時候,特別交代,這次你回來,必須將你的親事辦妥,對方是與我們齊家有多年交情的孟府千金,如此你爹才能走的安心。"
"孟家千金?"
齊昱瞇起狹長黑眸,過於巧合的時機,不得不讓他審慎思索有幾分真實性。
自從他年過二十歲後,爹娘逼親的舉動就沒停過,這回還鬧出病重的把戲來。
齊昱瞧了瞧病重的父親,見他一臉蒼白,唇色發紫,娘親雙眼紅腫,顯然也不是假哭,何況這一路上回齊府,他確實已經耳聞父親病重的消息,只是就這麼草率要他娶個麻煩回來,他還真是不甘心。
齊夫人吸了吸哭紅的鼻子。"昱兒,大夫說你爹最多活不過三個月了,他時睡時醒,清醒的時間也沒多少,他唯一的心願就是親眼見到你娶個好媳婦回來,這回真的得委屈你了,說不定你娶了妻,能讓你爹的病情好轉,這事就當娘求你了。"
"嗯。"齊昱輕應了聲,收起過去一談到親事就會露出不耐的嘴臉。"我先回房了,爹有什麼變化,趕緊告訴我。"
"這孩子總算想通了。"齊夫人終於放鬆了緊繃多時的心房,接下來她只要等著與孟府結親的好事兒就行了,只希望這場婚事能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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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府
"什麼?要我嫁給齊昱那個風流大少,門都沒有。"
孟芝停下練了一半的雙劍,氣呼呼地往前一擲,正中奴僕身後的門板上,嚇出那名奴僕一身冷汗。
"女兒啊,這婚事兩家早已說定,如今你也到了該嫁人的年紀,再拖下去可不成,何況齊老近日重病纏身,他唯一的心願就是看到你和齊公子成親,你忍心辜負他老人家這番心意嗎?"
孟老爺卯起勁勸說,無非是希望個性固執的像頭牛一樣的獨生愛女,能收回闖蕩江湖的可笑志向,專心嫁為人婦。
"爹,我才十九歲,現在嫁人,就只能等著老死在夫家,你真捨得女兒這麼過一輩子嗎?"
"這樣有什麼不好?齊公子的人品我都打聽過了,對方品行高潔,飽讀詩書,這些年在江南一帶經商,賺了不少銀子,這樣的好人家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你還嫌什麼?"
孟老爺拚命擦著滿額的汗水,為了結成這樁婚事,只得跟著站在烈陽下,曬出他滿身的汗。
"能嫌的可多了,若他是個行俠仗義的俠士,那我還能勉為其難考慮一下,齊昱那臭小子不過是個花心浪蕩子,哪有什麼真本事。"孟芝不客氣地輕嗤。
"可是,女兒啊,齊公子好歹──"
"好啦,爹,你就別再說了,我是不可能答應這樁婚事,你閃遠些,我劍還沒練完。"孟芝拔下門板的劍,繼續練習。
"芝兒──"眼看孟芝無心聽他說下去,孟老爺只得住嘴了。
"唉。"看著寶貝女兒使的一手好劍,孟老爺除了歎氣外,還是只能歎氣。
這都只能怪他,要不是當年他的髮妻過世,芝兒尚幼,他擔心唯一的女兒會受人欺凌,這才請了師傅教她練劍強身,沒想到真讓她練出興趣來,這一練就練了十多年。
如今孟芝一心想出外闖蕩江湖,根本無心嫁人,這下孟老爺還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但,不管如何,他都必須親眼看到心愛的女兒有個好歸宿才行吶,就算女兒再怎麼不願意,他也只能硬著頭皮蠻幹了。
"搞什麼鬼,爹的腦袋瓜子是不是壞了?這麼巴不得我嫁人。"
孟芝斜靠在樹幹上,沒好氣地嘟囔著。
為了避開老爹連珠炮似的牢騷,孟芝習慣性地就往城外西邊的小山坡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