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虎兒點點頭。
「唉!」虎兒看著刁不害離去的背影,再瞧了瞧屋裡榻上的纖影,深深歎了一口氣。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他這聰明的腦袋瓜子,在這個緊急時刻,就是不管用。
這兩個多月來,每天清晨師父總會來看福姑娘一回,瞧她醒了,就趕緊走人,總是不厭其煩叮囑他,不准讓她知道他來過,他敢對天發誓他真的一個字都沒說,可他也知道,福姑娘根本早在師父來瞧她之前就醒了,只是她寧願閉眼裝睡。
這兩個人根本是來找他麻煩的。
「虎兒——」房裡傳來納福輕柔的嗓音。
「來羅。」虎兒迅速奔到床榻邊。「福姑娘有什麼吩咐?」
「你……應該沒跟他說,我醒了吧?」
傷口尚未復原的納福,身子更虛,顯得有氣無力。
「沒、沒、沒,我哪敢說,怕你扒了我的皮啊。」虎兒抓抓一頭亂髮。「款,福姑娘,你千萬別怪我多嘴,雖然你跟師父有些不愉快,不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師父並不是真把你當仇人,他還是……」
「夠了,我不想聽那些。」納福臉色轉沉,水眸覆上一層死灰。
「我多嘴了。」虎兒低頭懺悔。
「算了,以後別說了。」納福露出一抹苦笑。「能不能請你幫我拿一條乾淨的綁巾來?傷口附近好像又滲血了。」
「好!你等等,我馬上去拿。」
待虎兒離開後,納福鬆了一口氣,從枕頭下拿出一條綾巾,擦拭流淌的冷汗。
從刁不害坐在榻旁,注視著她的那一刻起,她只能閉緊雙眼裝睡,任憑驚慌的疙瘩竄滿她全身,冷汗浸濕她的衣裳。
直到現在,她還是不明白他為何要救她,他該要恨她,而身子一向虛弱的她,竟然能在挨了那一刀後,奇跡似的活了下來。
這段時間以來,她知道他是恨她的,從他投注在她身上的視線,她可以感覺到他強烈的恨意,恐怕是恨不得當場擰斷她的頸子,只是他的目光又會突然放柔,甚至親身幫她拉上被子。
不僅弄不懂他,她也弄不清自己的心思。
明明是她被他匡騙在先,按照卓濟的說辭,他根本是蓄意擄她進寨子,為何他從未提起此事?
而在她殺了他唯一的至親後,她對他反倒有股很深的愧疚感……
「綁巾來羅,福姑娘,我也幫你拿了早膳來,趁熱吃吧。」門外傳來虎兒的吆暍聲,中斷了納福的思緒。
「麻煩你了。」她淺淺一笑。
此時,離房門口不遠的柱子後頭,閃出一抹身影。
透過窗縫,將屋裡的狀況大略瞧了一回,確定人兒吃了東西,才轉身往另一邊離開。
「寨主!寨主!」一名圓肚大漢,氣喘吁吁跑了過來。
「什麼事?」刁不害停下步子。
「寨主,經過一夜的商討,大夥都覺得納福姑娘,該為老寨主的死負上責任才行。」大漢加重了語氣。
「那你說說,你們討論出什麼結果來?」
「呃……我的意思……不,大夥的意思是,福姑娘總該給個交代。」
「哼!」刁不害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犀冶的黑眸散發出懾人的氣勢,即使身材比他壯上一倍的漢子,也害怕地縮起頸子。
「怎麼?究竟你們是寨主,還是我?」他的語氣陡地冷沉,氣勢迫人,嚇得大漢連忙跪在地上求饒。
「寨王饒命,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轉述大家的意見。」三兩下,將關係撇得一乾二淨。
「沒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去打擾福姑娘,聽清楚沒?」
「是!聽仔細了。」嚇出一身冷汗的大漢,扛起一身肥肉,溜的飛快。
刁不害冷眼睨著他離去的方向。那人是熊飛的手下,他真以為他不知道,他三番兩次派人來刺探他口風的用意嗎?
好個熊飛,是該解決他的時候了。只是,思緒一轉,另一件事卻困擾了他——
他為何總在不自覺當中護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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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不害站在暗處,冷眼看著自納福房裡忙進忙出的虎兒。
他盯了她幾天,她就忙幾天,虎兒也跟著忙幾天。
他正在狐疑,好端端的,她為何主動要求搬到偏僻的房間,他也沒多花心思細問,直到虎兒接連幾天都沒來纏他,他才察覺情況有異,連忙趕來一探究竟。
她究竟在做什麼?
「福姑娘,你放心,我會辦妥你交代的事。」•
房裡傳來虎兒的聲音,他走出房門,仔細檢查門窗是否關奸,這才放心離開。
人才剛走,納福旋即下了床榻,撐著虛弱的身子,來到圓桌旁,燃起燭火,握著沾了墨的毛筆,在一張白紙上,顫抖地寫下幾個字。
寫到一半,忽然一股強烈的吐意自胸口湧了出來。「嘔……」
納福連忙搗住嘴,濕黏的腥紅液體,卻不斷自她的指縫滲了出來,血色在暈黃燭光映照下,令人沭目驚心。
她……吐血了?
「嘔……」她又乾嘔了一次,嘔出更多的血,點點血印染紅了白紙,而她也感覺到人中附近,同樣一陣濕黏……
她放下毛筆,摸了摸鼻問,兩道血痕流下。
「不……」納福驚喊一聲,一個驚慌,身子往後跌去,直接摔倒在地。
她還不能死!她還有很多事沒做,她還沒……她在心中大喊,無力起身,只能大口地喘著氣,任憑腥血在她臉上漫流,胸口傳來陣陣抽痛,幾乎讓她喘不過氣。
掙扎了半晌,納福累了,虛弱地癱躺在地上喘氣,彷彿感覺到耳朵也開始流出東西……她猜,可能還是血呵。
忽地,碰一聲,房門被撞開了,門外立著一抹身影,全身癱軟的納福,早已呈現半昏迷狀態。
刁不害闖進房裡,黑眸來回掃視,沒有見到那熟悉的身影,卻在圓桌上發現沭目的血跡。
他走到桌旁一采究竟,驚呼出聲。「這是怎麼回事?」乍見到她的慘況,他險些嚇掉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