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開心?難道是他猜錯了?她並沒有他所想像,熱中於窺探別人的未來?
她的眸淡漠如冰,有著看透人生百態的世故,但他更想知道,一個知道許多別人都不知道事的人,究竟是快樂,抑或是痛苦?!
既然她有把握說出玉珮的下落,他也樂得方便。
刁不害的嘴角勾起玩味的笑痕,邁步往前走去。
「求祿位,十五年必有成。」簡單的一句話,納福打發了第四位客人。「誰還想問?」
大夥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沒人敢出聲,以往爭先恐後的景況完全消失了,眾人面面相覷,儘管心中藏著無數的問題,卻無人敢問。
起因於今天一整天下來,不管是誰求問,納福的答案都在十年以上,「十年」的時間可不短,對於這古怪的答案,大夥只當納福的怪脾氣又發作了,議論著不知是誰讓她惱怒,她才來尋眾人開心。
納福煩躁地擰起眉心。她很煩,煩的不得了。
從以前到現在,從來沒有像今日這麼不安過,不早些確定「他」的身份,她的心緒就無法安寧,但愈想知道,她反而見不著他。
她有自信,只要讓她握住他的手感應,她一定能徹底知曉他的心思,也能確定他究竟是不是讓她遇劫之人。
憑他,想扳倒她還早的很。
納福冶眼睨著欲言又止的人群。「如果沒人求問,那今天……」
就在眾人不知所措的當頭,一道深沉有勁的嗓音從人群中傳出來。「我來!」
眾人自動讓出一條路,讓刁不害通行。
「我想問這輩子能活多長!」
一聽到他的問題,眾人紛紛倒抽一口涼氣,對於他的勇氣,皆深感佩服,卻也深深惋惜著,萬一納福姑娘的答案,只有十年,那豈不是白白咒自己早死?
他果然來了。一見到那熟悉的身影,納福全副精神都來了。
她的雙眸直勾勾地盯著他,著實想從他黑湛的瞳眸中,瞧出一絲端倪。一個人的心思,最能從眼眸中窺探得知。
然而,他眸中透露出的嗜血殘虐,讓納福大為驚心。
強壓住惶恐,擰著眉,她顫語道:「把手伸過來,我瞧瞧。」
「當然。」刁不害微哂。
決定由他親自試驗鐵嘴神算的準確度,他就不信,憑她這樣纖弱的女子,可以上通古今,下探來世,何況他主要的目的,只為要回玉珮。
納福一接觸到他溫熱的掌心,一股古怪的炙熱感瞬間襲上她的心坎。
他的掌寬大厚實,掌心邊緣有五處老繭,指節虎口處有三道疤痕,這樣傷痕纍纍的手掌,卻有一股綿綿不絕的熱燙氣力,不斷從掌心發散而出,而那熱氣,卻燙得她掌心也跟著發熱起來,甚至循著她的血脈、筋骨,蔓延她的全身。
等等,他的命竟是—
過了半晌,她倏地睜亮緊閉的眸子,澄澈無波的瞳眸除了驚愕外,更多的部分是不解。
依她感覺到的,眼前這男人早該死於三歲的大凶劫難,為何現在還活在世間?
更怪異的是,她根本算不出他還能活多久,畢竟一個早該死的人,現在居然還活著,根本是不可能的事,當然就沒有所謂的壽命長短。
不可能!她的直覺不會錯,她好歹幫數千人觀過相了,沒人能逃出她的掌握,為何唯獨他?
納福不敢置信地盯著眼前一派沉穩的男子,惶恐地問道:「你究竟是人……還是鬼?」
「你可是在說笑?」刁不害輕蔑一笑。果然,騙吃騙喝罷了。
他一笑,圍觀的大夥也跟著哈哈大笑,大家都以為是納福難得的幽默,然而她的雙眼,卻始終緊盯著他,眉心攏起困惑的摺痕。
不!她剛剛絕對不是在開玩笑。
他的眼黑湛發亮,炯炯有神,他的膚色極為黝黑,那一身虎皮包裹的,是極為勁瘦結實的身軀,他甚至不需要開口,所有人就輕易地,被他渾身散發出來的力量與氣勢給震懾住。
唯一洩露他心思的,只有那挾著輕鄙的視線,和那似笑非笑的唇角。「我還在等你的答案。」他冷沉的嗓音,直接貫穿納福的耳膜,穿透進她的心底。
她發現他掌上傳遞而來的熱度,呵暖了她涼透的手心,小臉也因他的注視,而露出困窘的紅潮,首次面對不可知的將來,她徹底慌了神。
納福來不及收回掌心,小手被他反手一握,箝制在厚暖的大掌裡頭。「你還沒回答,我、要、的、答、案。」刁不害收了笑,早已失去耐性。
簡言之,他對他還能活幾年的答案,已經沒有興致,他要她遵守昨夜的承諾,告訴他玉珮的下落。
納福硬足吸了幾口氣,強迫自己鎮定,壓低嗓音,以兩人才能聽見的音量低語著。「那玉珮本來就不是你的,失去它理所當然,如今也只是物歸原主罷了。」這是她唯一能確定的,至於個中因由,她也無法完全知悉。
「哦?」刁不害挑眉,審慎思索納福話中有幾分真實性。
「暫且將玉交給我三年,三年後,你會需要我的幫助。」
雖然還不清楚他的來歷,但她隱約感覺到,他絕非池中之物,然而吉祥還需要那枚玉度過難關,無論如何她都得留下玉,想盡辦法拖延他奪回玉的時間。
「是嗎?你可知道我是誰?」
瞧她說的真有那一回事似的,不禁勾起刁千害一絲興致。
「我不知道。」納福坦承。
她確實算不出關於他的一切,一個早該死的人,根本沒有命盤可言。
衝著三年後那句話,刁不害決定賭上一賭,何況那玉只是代表他的一段過去,他向來就不是戀舊的人,玉的存在與否,對他來說並不重要,頂多只是他與步納福交手的憑藉。
他倒想親身試驗,究竟是命磨人,還是人使運!
「刁不害。記好,三年後,我會回來。」
說罷,刁不害站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算命攤。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納福吁了一口氣,全身彷彿力氣用盡般,跌靠在椅背上,一陣癱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