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繼續說道:「小剛,人死了……是不能復生的,就算我再怎麼想成為人類,那畢竟也只是個夢而已。」她垂下睫毛,晶盈的淚珠潤濕了她的眸子。
亦剛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他以為……以為他終於可以得償宿願與玲玲廝守終生,但那終究只是個夢……
遙不可及的夢……
林玲撇過頭,不忍見他悲苦的神情。該來的總該要來,更何況她此番來的目的必須完成。
這是她答允費兒和安琪的條件……讓她對人間的一切不再留戀。
她再開口時,語氣已放柔不少。「其實這世界上好女孩還很多,你不必……」
「不必單戀一枝花」他順著她的語氣嘲弄道。「這已經是老調重彈了。玲玲!這也就是小緣之所以為什麼鼓勵我另尋春天的原因?」他苦笑。「難道我愛你的事實,無法讓你動心吧?」突然,他疲累起來,哀傷的望著她。「告訴我,到底要怎樣,你才肯接受我對你的愛,到底要怎樣,你才肯把那些世俗的眼光拋諸到腦後?」
「我不能害了你。」
「害我?」他苦笑不已。「你以為離開我,就不會害我?那麼,你睜大眼睛看看我我,看看這些年來的苦思,看看我這些年來的失魂落魄,這就是你所謂的『為我好』?」他乾笑一聲。「那麼,我倒想請教你,你所謂的『害我』的定義又是什麼?」他抑止悲傷,強自鎮定的問道。
她舔舔唇,不知該如何回答。她沒料到小剛的反應會如此激烈,如此哀傷……
不!她是知道的,她是知道的。在她的內心深處早就預料到小剛會這麼……痛不欲生……
他完完全全不似她生前的未婚夫啊!
但不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更不能害他、誤了他。
亦剛見她露出難過的神情,心軟化下來。
「玲玲!既然你好不容易來了,我們何不坦誠布公的把一切談開,或許會有解決之道!」他溫柔無比的說道。
「坦誠布公?」
他急促的點點頭。「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玲玲,我相信沒有任何事是我解決不了的,包括你的心結。」
「可是,小剛,你把事情看得太簡單了。」她嚷道。
「不!不是我想得太簡單,是你看得太複雜了。」他耐住性子說道。「現在,你告訴我,為什麼你和我在一塊,會害了我?」
他的語氣果斷得像是天底下彷彿沒有任何難得倒他的事似的,林玲不滿的想道。要是他真能簡單的解決,她又何必在天堂裡苦惱了數年呢?
「玲玲!」
她就不相信他比她聰明多少。
「玲玲!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有。」她氣憤的答道。
「那麼,可否請你開尊口說明,到底你會害了我什麼?」他話一說完,就驚奇的發現到玲玲的臉微微紅了起來。
他不解的眨了眨眼。「玲玲?」
她低下頭。「起碼——起碼你跟我在一塊,不能傳宗接代。」她含糊的快速說完。
半晌,沉默與滿屋子的震驚充斥屋內。
她悄悄抬起頭看他,正對他嚴肅的神情和銳利的眼睛。
她心裡的落寞失望不住地漫延開來。
其實她心底還是有一線希望的,希望他的愛能讓他放棄所有的一切,包括人類最重視的事。
她咬住嘴唇。也許剛開始她就該開門見山的用這件事來阻擋他的愛意,她也就不用做小緣這麼久……不!她還是喜歡小緣的那一段日子。不為什麼,只因為小緣是人類,可以毫無顧忌的和小剛在一起……她的眼眸從濃密的睫毛下偷瞄他,也許她應該走了……尤其小剛……的嘴愈咧愈大,她瞪大眼看著他爆出不可置信的笑聲。
小剛是瘋了嗎?她不可思議的看見他笑彎了腰。
她氣惱起來。這件事沒這麼好笑吧?至少她就沒覺得這麼好笑……或許幾年不見,小剛已經和當初大不相同了……
亦剛笑得說不出話來,他只能勉強的擦掉流出來的眼淚。
「玲玲……」他一邊笑一邊輕咳。「你……你就為了這件小事,所以……才這麼苦惱嗎?」說完,他又忍不住大笑起來。
她死瞪著他。「這有什麼好笑的!」她抗議道:「這是一件很嚴重的事耶。」
他笑著搖搖頭。「這是一個『小』事。玲玲。」他加重語氣說道。
「小事?你認為這是小事?」她叫道。「這才不是小事呢!這可是你們人類自開天闢地以來最偉大最重視的一件事耶,要是沒有它,哪裡還會有人類?」她理直氣壯的說道。
他止住笑,正視她。「所以,你也認為我跟他們一樣?」
「你們都是人類。」她補上一句。「人類都是一樣的。」
他搖搖頭。「我不一樣!我不在乎什麼傳宗接代。」他柔情四溢的看著她。「我只在乎你,玲玲。」
她臉紅起來,但她也跟著他搖頭起來。「不!」她一時之間,只能吐出這個字,因為亦剛看她的眼神好柔好柔,柔得像是要滴出水,讓她不敢直視。
「不?」他略為吃驚。「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你不相信我愛你?」他衝動的跨前一步。
「不是!」她訥訥的回答。「我的意思是……就算你愛我,可是……可是你終究還是會想要一個孩子的。畢竟這是……這是人類結婚最主要的目的,不是嗎?」
「不是。」他大聲反駁,但一看見她緊張起來,勉強放柔聲音。「玲玲!你這是從哪裡聽來的?是誰說我們之所以談情、結婚全是為了後代?你的混蛋『前任』未婚夫?就是他,是不是?就是他灌輸你這種觀念,我猜的對不對?」
她只是一直搖頭。「我只是陳述一項事實罷了。」
「事實?」他不屑的冷笑一聲,但看見玲玲正經的表情,他歎息起來。「玲玲,你真的認為那就是會害了我的理由?好吧!就算你認為它會害了我,但我可不認為它對我有絲毫影響。」他瞧見她不信的眼神,他無奈的搖頭苦笑。